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给荒山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忽视掉矮壮汉子被碾压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的话，这月夜还是有些浪漫的，但可惜有尸体在，就又显得惊悚可怖。
出口不远处，采娜正趴在一堆乱石上呻吟。她受过专业训练，是个要强的女人，应该是实在忍受不住疼痛，才会发出声音，提醒别人她还活着。
刘长乐看向采娜，问道：“她情况怎样？”
他肩上插着刀，疼得冷汗直冒，不转移注意力，真是一刻也忍受不了。从这点来说，他和采娜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韩冰洁语气冷漠地道：“她胸骨断了几根，内脏有出血现象。不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会死的很痛苦。”
卫正义是个厚道人，所以有些不喜欢韩冰洁这种漠视的态度，就挑眉问道：“你不是医生吗？就不能先想办法稳住她的伤势？她可是很重要的人证。”
韩冰洁回道：“我是精神科医生，不是外科医生。这荒郊野岭埋人可以，救人可不太合适。”
卫正义撇撇嘴，不再多说。他不是圣母心泛滥，想的是如何通过采娜挖掘更多人贩集团的信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医德？”韩冰洁看向采娜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首先，这女人不是我的病人，我不需要对她负责。其次，她也不值得同情。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晚你们不来救我，那我落在她手里会是什么后果？或者说，如果我们没有打赢，那我们又会是什么后果？”
韩冰洁是个很小心眼的女人，她没有趁机用手术刀给采娜做个脑额叶摘除手术都算得上是很善良了。更何况她刚才还帮采娜简单做了些处理，用布条勒住血管，调整她的姿势，以免挤压到伤口。
卫正义无力反驳。
刘长乐不同情采娜，但他想问更多关于人贩集团的信息，挣扎着起身道：“老卫，扶我去看看采娜。”
卫正义扶起刘长乐，慢慢挪到采娜跟前。
她腰椎被越野车撞断，双腿诡异地向右折去，像两截干枯的树干，一动也不能动。被撞飞落下时，胸膛又正好磕在一块比人头还大的青石上，向内凹陷。断掉的胸骨刺破了内脏，从她口鼻中流出的粘稠血液已在碎石上积聚一滩。
韩冰洁刚才帮采娜做的只是让她的痛苦降低了一个烈度，这跟她总体需要承受的痛苦相比，作用不大，有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
看到采娜的惨状，刘长乐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采娜还保持着清醒，老风箱般“嗬嗬”喘着粗气，眼珠向上转动，看向两人道：“你…你俩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卫正义刚因为她被韩冰洁呛了一顿，心中正压着火，听到这话，直接怼过去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心眼一样坏？”
刘长乐扶着卫正义，慢慢蹲下身，看着采娜道：“你汉语说得不错，应该在洛城待过很长时间吧，你了解我们的文化，可惜却没学会与人为善的道理。你心里哪怕留有一丝善念，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事实如此，如果采娜不跟络腮胡合作夺宝杀人，也就不会落得这般境遇。
采娜不语，眼神中不见悔恨，只有悲凉。
天道好轮回，苍天放过谁。
坏事做尽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有不知道做坏事不好的道理？采娜也是如此，她早已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
刘长乐低声道：“反正你也快死了，不用再担心组织的惩罚，不如告诉我，你们的拍卖地在哪儿？公平交换，我们替你抓到背弃你的络腮胡，让他付出代价。”
采娜沉默着，忽然像是回想到什么事情，止不住打个寒噤，眼神惊惧，面色惨然地道：“没…用的，你们也很快就会死。”
卫正义没好气地道：“俗话说，两眼一闭，没有烦恼。你都快死了，还替我们操心呢？
别说你不恨我们，反正你也没机会杀我们，不如痛快说出你们老窝在哪，也好让我们去送死不是？”
话糙理不糙，刘长乐不得不承认，卫正义脑子正常的时候还真是个人才。
果然，采娜惨然一笑，说道：“我不…不恨你们，可不杀你们，我就…得死。要有选择，我宁愿…宁愿待在暹罗，做个普通…人。”
她使劲喘息几下，继续道：“我只知道…总部在暹罗，但我…从未去过，我们都是…分开受训的，只有敏哥那种…首领才能拜访…总部。我也想…想…”
话未说完，她眼神一黯，就此停止呼吸，结束了罪恶可悲的一生。
刘长乐叹息一声，神色黯然。
卫正义正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眼来电号码，说道：“是王倩。”
按下接听键，说道：“喂，是我。嗯，我们没事，被绑架的医生救出来了，现场有点麻烦，等你到再说。”
他很快挂断电话，解释道：“王倩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一起车祸，被堵在半道，直到现在才疏通。要不这样，我留在这里等他们过来，你先跟韩医生回去处理伤口。”
听卫正义这么一说，刘长乐又觉得左肩窝疼的难受，突突直跳的痛感神经沿着肩头往下蔓延，几乎要把他撕裂。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吸口气，忍着疼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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