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钢隐晦的扫视让朋克心头一紧。
他在看什么？难道他认出我是谁了？不可能吧？！
平日里，朋克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做过什么遮掩。并不是他不够谨慎，而是对于这片边陲小城来说，一个二十年前失踪在此没入贫民窟的小孩，实在没什么可以追查的地方。
从他进入贫民窟的那一刻起，恐怕在那位继母的眼中就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即使是附近这座城池的居民眼中，城内与城外都是两个世界。贫民窟中的人，和城区的人，即便基因上是同一个种族，但彼此之间却似乎都不觉得可以一起生活，
更别提那位远在禅天中心城邦的继母了。
但朋克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吧？他平日里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贫民窟混混。
每日游手好闲，时不时瞄准老幼妇孺打劫，就算是机械改造……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他的机械改造，可并不是出自附近的哪个帮派。
三个人各怀鬼胎，赛博却一心摆烂，只靠在朋克身旁，似乎打定主意赖着这个大哥哥不走了。
而就在此时，附近的贫民窟各帮派陆续来人了。
稀稀拉拉来的人不怎么多，似乎锈钢齿轮发出的号召并不怎么吸引人的样子。
看着这总共只有十几个的各帮派代表，锈钢本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在尊者面前丢了份儿，但随即又一笑：“他们不来，是他们的损失。日后总有他们求着加入其中的时候，不过到那时可就没有今天这样丰厚的待遇了……”
来此的众人彼此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位向来谨慎的锈钢齿轮首领今天有些不对劲……总不会是灌恶性数据灌疯了吧？
虽然禅天当中并没有覆盖面积大的网络铺设，但本地所用的数据程序仍然不少。既然有数据体系在，那么用来攻击他人的恶性数据就会自然而然地孕育出来。
通过感染恶性数据将他人变成疯子的黑客手段也并不缺乏，只是由于没有广域的公共网络存在，这些数据感染必须以物理接触形式完成。
在场众人扫了两眼锈钢身上的接口，都想看看那里有没有搏斗后强行插拔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锈钢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明白他们是怎样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因为这点而动怒，毕竟换做他自己在那个位置上，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位尊者，来贫民窟中摆弄这些泥腿子。即使对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举，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做梦都没有这么做的。
不能怪这些帮派首领派的代表不信。
但是没关系……
锈钢拿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再次开口：“我清楚，在座各位有许多疑惑和不信任，这种事情对你们来说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凭什么我锈钢齿轮这么一个小小的末流帮派敢于放出这种豪言壮语呢？”
“这一定是各位的想法，我都能理解。但是我也不会给出更多的解释了，就到这里吧。各位做老大的回去和手下商量商量，做手下的回去和老大汇报汇报，最晚在明天中午之前，我们锈钢齿轮一直都会等待着各位的到来。”
“——当然，在那之后一样会欢迎各位的加入，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创始团队的分红就与你无缘了，毕竟这门生意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如果给后加入的兄弟和前面人一样的待遇，恐怕最开始的兄弟就会不满了。”
“那么，请各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锈钢齿轮，在这里等待您的归来。”
锈钢胸有成竹的样子又让不少人心中打鼓。
思来想去，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人决定跟注。左不过一个垄断本区域机械改造的生意，根本不会触犯到什么大人物的利益，只是原本他们各自竞价，而现在锈钢齿轮想要拉上这里的人一起罢了。
这不就有点像城里的公司吗？
公司啊……
想到这点，帮派首领们都不禁心里有点痒。
禅天由几个大型公司集团统治，其下各个城池也都分别有不同的公司垄断当地行业达成统治。像这座城，如今的统治者就是格莱斯特矿业与交通运输集团统治着，因此也被称作和莱斯特城。
公司是禅天中最常见也最令人敬畏的政治实体，因为只有这一种形式，那些什么责任制啊，股份啊之类的东西底层混混都不懂，他们只知道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建立一个不正式的公司了。
从帮派首领摇身变成经理，这很难不让人感到兴奋。
更何况……
兴奋过后的帮派首领们在自己的座驾中各自目露凶光。
公司建立之后创始者被架空赶出去或者宰掉的事情比比皆是。虽然现在是锈钢那个小子当然不让做总裁，但公司真的拉扯起来之后，这个职位是谁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来到锈钢齿轮商议的其中一位帮派首领在离开之后绕了几圈来到一座巨大的高层楼门前。这里是贫民窟中第一大帮派的办公地点，而他和他的帮派则是属于这个帮派的一把小刀。
这样的小刀各大势力安插在贫民窟中不知有多少把，他们闲来无事布下一手手暗子，只要其中有一个能发挥作用，就是计划之外的血赚。
而现在，这颗暗子就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转述给了上首处的大首领。
“原来如此，还真是继承了那个人的头脑啊，哪怕到了这种地步都能翻过身来随时准备咬那些仇人一口……呵，不愧是格莱斯特。”
老者头发花白，胸口以下的躯干和一条手臂都是机械结构，胸前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灯不时闪烁一下。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你就去支持他一下。如果必要，可以借用我的名声。”老者捻着胡须摇了摇头，“也不知可以坚持多久。”
“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想法，但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可行的。”暗子首领离开之后，老者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俯瞰着拥挤肮脏的贫民窟，又回头看向华美的格莱斯特城。
“别让我失望了啊，小格莱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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