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场戏，好听吗？”
苏合问三花脸。
就是这个丑角跑到自己家墙上下战书的，当时这个三花脸自信的模样没有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今天应该死，”三花脸显然不想接受这个结局：“一定是有人改了剧本，”
“班主写的本子不会有错，怎么会这样？”
“因为这就是一场戏，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就注定可以随便修改，”赢柳说道：“不过你们四个台子打下的剧本根基，确实有些玄妙，”
“为了让假的剧目不变成真的，生生碎掉了我一颗骰子，真让人心疼。”
赢柳从筛盅里倒出一颗几乎碎成渣的骰子，眼神里写着难过。
跌境界了。
苏合看着那颗碎裂的骰子，知道赢柳为了这次帮忙，从刚升上去的境界里，又掉下来了，这不是小事，这意味着今后再想上去，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我得休息一下了，有事去赌坊找我。”赢柳身体已经乏了，嘴里憋着一口血，扔掉碎裂的骰子，耍着筛盅走了。
“赌徒竟然这么讲义气，”顾青岩一刀斩下三花脸的脑袋，认为自己要是赢柳，肯定不会跌境界帮忙：“她肯定也看上你了。”
大恩不言谢，有机会再还。
苏合蹲下开始捡地上碎裂的骰子碎片，一点不剩，装进一个小袋子里，吹掉上面的灰尘，放进棺材里存放着。
“你欠了一个女人的人情，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你欠我点什么。”顾青岩扫视战场，提防意外发生。
“我现在就欠了你人情，”苏合看着地上四个尸体，说道：“没你帮忙，我今天一样会死，谢了。”
清理过场间，把四个戏子身上的法器和珍贵的物件收了，让顾青岩选两样，女行走觉得东西普通，没有要。
折子戏结束了，但是大戏还在演着。
就算戏结束了，苏合也不会结束，他要让梨园帮从世上消失，凡是有梨园帮的人，他一定会去。
他听到唱腔就飞过去，片刻后，唱腔就会消失。
顾青岩一路跟着，刀口染血，擦干，再染血，直到他们灭了第十九个小戏台之后，有京查司的人见到顾青岩，说司主让他去皇宫，这才与苏合告辞，互道珍重，就分开了。
苏合觉得小戏台无足轻重，还是要先去灭大戏台。
现在整个九安城都闹起来了，死伤无数，兵戈碰撞声不断，在各种火光中，苏合决定去大戏台杀戮。
在城南他见到了一座大戏台，听戏的人和士兵杀在一起，台子上有个老妇人正唱戏。
苏合见到那老妇人后，气不打一处来，那就是假扮陈清荷的人。
他的身子急速飞去，眨眼上了戏台子。
黑影闪动后。
老妇人倒下了，苏合踩着她的血液离开。
黑袍道医就这样一路杀过去，他也记不住自己灭了多少个戏台，总之他的怒火还没有灭掉。
在空中飞着，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京查司司主梁震天。
这个位高权重的人看起来很安静，跟整座城对比起来，显得过于另类。
苏合落地，看着梁震天。
“梁司主看起来很清闲。”苏合说道。
“听。”梁震天只说了一个字。
苏合静下心来去听，听到了声音，是隐隐约约的声音。
“有人在唱戏。”苏合说道。
声音是从面前破落的宅子里发出来的，看样子这处宅子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这里是主戏台，梨园帮的班主一定在里面。”梁震天的表情依然平静。
苏合看着异常冷静的京查司司主，想到了这个男人撞黄泉钟的那一刻，知道这是个狠人，而且肚子里一定装着许多秘密。
“我陪司主进去看看。”他说道。
“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管他掌管天下多少戏子，宗门多么庞大，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罪人罢了，”梁震天说道：“既然苏大夫开口了，那便一同进来吧。”
梁震天推开了前面破烂的大门。
两人踏着杂草木枝，穿过回廊，走过月门，一直来到一处搭了戏台的院子。
果然有人在唱戏，不过声音超过十丈远就会暗哑下去，要不是强者有意探听，根本无法听见，梁震天能找到这里，很难得。
要知道九安城可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也是最多。
苏合不仅见到台上油脸的戏子，还见到台下有个观众，那观众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的老人，几乎要破烂掉的椅子四脚有水渍，有难闻的味道从那边传来，好像是被吓得泄了。
那观众没有动静。
苏合原地没动，扔出红绳蚯蚓，缠在那人的手腕上，悬丝诊脉后，对梁震天说道：“人死了。”
不知道台上的戏子唱了什么，竟然把人吓死了。
“都是废物~”
台上人唱道。
梁震天冷哼一声：“区区梨园帮，灭个小国尚可，敢来九安城我是没想到的，”
“就算大业国运弱了，依然不是你这种角色能够撼动的，”
“若是仅凭戏子就能灭国，还要我们京查司做什么，养四方大军做什么，”
“真以为凭你留下的一点前朝血脉，就能谋取一国了，戏子果然天真。”
梁震天对于梨园帮的资料掌握必然很多，不然不可能说出这样霸气的话来。
在苏合的眼中，梨园帮的班主实力远远超过自己，每一次变脸都会让他心跳加速。
“事在人为，不做又怎么会知道呢，”班主变回自己原本的脸，说道：“我比你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用了八百年认真做一件事，就算死，我都觉得有意义，”
“你就不同了，梁司主，作为天帝的一条人间走狗，到了人界还得做帝王的狗，你早就想对着天狂叫了吧，可是你不敢，等三界通了，你还得摇着尾巴去讨骨头吃呢，”
“一身仙骨落凡尘，可怜凡尘无仙气，苦心寻觅三万年，还是一身血肉体~”
班主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
“你说我是狗便是狗，你求你的道，我要我的道，”梁震天说道：“凡事都要看个结果，你今天死了，而我还活着。”
“可惜我现在只能变脸，变不了天。”班主在台上无力地踉跄几步，脸色突然一变，从原本的样貌变成了一个前朝帝王模样，台上多出一把龙椅，他坐了上去。
“众爱卿，平身。”
随着这句话说完，早已腐朽的台子垮塌了，把班主掩埋其中。
大戏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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