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云苦笑一声：“你就别问了，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庞秋时不信：“老文，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对你的为人我自认还是了解的，你能做出什么事情？”
文昌云摇头不语。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去问小小了。”
文昌云急了。
“确实时我自作孽不可活，你就给我留一分颜面吧。”
庞秋时看着他的表情，凝重道：“老文，你是不是受了别人威胁？”
“真的不是。”
“那你就告诉我实情。我看了你的病历，你这是心思郁结，心结难除，真的会有性命之忧。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命更重要？”
当然有。文昌云满嘴苦涩。
当时他痛定思痛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女，他们如自己意料一般从震惊到难以接受到被迫接受自己父亲“祖父”是这样一个小人的事实。
儿子儿媳和孙女都是性情耿直的人，对他的作法非常之不理解。其中小小的反应最是激烈，对他破口大骂，谴责他的行径。儿子儿媳虽然没有骂出口，但是眼中的失望清清楚楚。
家里的气压一下子down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被自己的亲人唾弃了。这还没有包括孙子，如果孙子知道这件事恐怕会立刻跟他断绝关系。
文昌云本来见到李溪芩后内心就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和痛楚，现在加上家人们的指责，他一下子就病倒了。医生检查之后却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的毛病，是心病。
心病还需要新药医。
儿子儿媳和孙女毕竟还是心疼他，让他放宽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当年那个年代有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也有太多的不得已，才会造成当初的局面，事已至此，总不能再搭上自己的命。
秦家后人，只能够用别的办法想办法去弥补。
文昌云自然没有透露李溪芩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秦家小姐的徒弟，奉师傅之命了结这一场恩怨。
话虽如此，心结难除，文昌云的病还是一天重似一天。
他知道内心的谴责和愧疚已经把他逼上绝路，他自己也放不过自己，这或许就是李溪芩说的对他的惩罚吧？
这些事情，他又怎么跟庞秋时去讲呢？
但是庞秋时是何等人，他知道文昌云有难言之隐，但是人命关天，多年的老伙计命在旦夕，他总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逼出文昌云的实话。
文昌云被逼不过，最终只能把实话给庞秋时说了。
庞导这一听也是目瞪口呆。
他虽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但是比文昌云那一辈还是晚多了，所以没有经历过战火纷飞的残酷年代，但他却非常熟悉那段历史，这些都是因为拍戏的需要从书籍和文献中得到的知识。
然而电视剧还原不了真实，赤裸裸血淋淋的真相展开在眼前的时候，他只觉得可怕。
“现在你都知道真相了吧？还要劝我吗？”文昌云苦笑，“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也欺骗了世人，你恐怕现在很看不起我吧？所以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是看不起你。”庞秋时说，“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会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庞秋时苦笑。
不设身处地的时候，慷慨激昂的大道理谁都会讲。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正能做到的人到底有多少？
人是脆弱的，自私的，总会把自己的困难放大无数倍。而别人的事，与我何干呢？
“是，我曾经也是这么觉得的。”文昌云说，“但是李溪芩的话让我明白了当英雄还是狗熊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间，我的选择已经决定了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错就错，我要为我的错付出代价。”
庞秋时沉默了一会儿，对于李溪芩这个人，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有点像谜一样。之前在娱乐圈的十年他们都如同陌生人一般，但是近两年却频频做出各种出人意表的事，而演技也突飞猛进。
说实话拍摄三分的时候，他被李溪芩的演技给惊艳到了。
非常有灵性，又勤奋用功，这样的女演员不火都没有道理。
而她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从收养左左，到m国绑架事件，到后来进入医学院，这可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演员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现在又冒出来一位“师傅”，实在是让人惊异。
“这个李溪芩会不会是故意设套让你钻？”
“不会！”文昌云断然否认。
“你为何这么肯定？”庞秋时惊讶道。
因为她就是阿萦。文昌云这话当然没法说，他只能说。
“她有当年秦家人的信物，所以她的话绝对是真的，这点不用怀疑。”
“好。”庞秋时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她希望你用什么方式来赎罪呢？死亡吗？”
文昌云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不，你本来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没有几年可以活了。而你现在备受良心的煎熬，你死了不就可以解脱了？一了百了，对你来说反而是赚了。你觉得李溪芩会对这样的结局很满意吗？”庞秋时道。“如果是我，我只会说真是便宜你这个老家伙了。”
文昌云哑口无言，他看着自己的老伙计。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能死？”
“对。”庞秋时说，“你非但不能死，你还得好好活着，才能让李溪芩看到你的结局。”
“不对。”文昌云摇摇头，“我若无其事得活着，这算什么？”
“当然不是若无其事。你有罪，理应受到惩罚。”庞秋时道。
“那我要怎么做呢？”
“你可以像古代的皇帝一样下罪己诏，把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
“不行！”文昌云几乎断然否认。
“为什么不行，你舍不得自己的这一世名是吧？你改名换姓，享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文昌云愕然：“不，即使我自己没关系，但我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他们的名誉也都会受到影响，我不能这么做。”
庞秋时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既舍不得自己的名，又舍不得自己后辈亲人的名。你就想一个人清白得死去。老文啊，说实话你真的挺自私的。我大概是能理解你当时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文昌云如遭重击，是啊，直到今时今日，他依然是在处处为自己，为文家考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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