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晶低着头，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眼底的异样。
苏朝山的助理蹲在地上，想要拉起她，将她关押在一个她从未知晓的地方。从对方的熟练程度看。受到苏朝山这样对待的，她并非是第一个了。
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回头看着往日永远站于她身后的那些人。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是你吗？
是你将那些数据交给苏朝山的？
还是你？
背叛了我！
我对你不好吗？
或者，你们都有份！
没人敢与粟晶的眼神对上。
心虚至极！
粟晶抬起头，顶上的灯将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白昼，仿佛所有的阴暗不堪都难以隐藏。
原来被人背叛的滋味，这么不好受啊……
老师，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对我的栽培！
粟晶突然挣脱开助理的手，冲向一边的控制室里。速度太快，让他们措手不及！
厚重的金属门被关上了，粟晶透过玻璃屏障像外看去，一群人的脸上难掩惊慌，使劲地敲打着这扇金属门。
“出来！出来……”
“粟晶，你要做什么！老师走了，你难道也要走吗？！”
“别做傻事，粟晶，你不能……”
这些粟晶都听不到了，他们的呐喊声，被隔绝在金属门外。
她穿着高跟鞋，踩在前往观测的长径上。长径的终点，是她曾经一手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它们每一个的编号。
连那个被送走的失败品。
“hu-161803.2-..3-.23-.32-32.-3..-；hc-161924.2-..4-.24-.42-42.-1..-；hu-161924.2-..4-.24-.42-42.-2..-；hu-161924.2-..4……”
粟晶一个个地背着人工智能的批号，从踏上长阶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玻璃外一个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落在她的眼中，开始扭曲变形。大片大片的玻璃，能很好地观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
那个愤怒不已的，是苏朝山的助手；那个惊恐万状的，出身和自己一样，还是她把他从贫民窟里带出来的，那眼中的野心，自己曾经是不是也曾染上这样的颜色。
一群人里，粟晶不紧不慢地看过去。那个落在最后，哀默地人，是在为自己可惜吗？还有，那是泪水吗？从眼角划过。
粟晶有些想笑，原来自己看着别人的时候，也是有人再注视着自己的。只是到了现在，有些迟了。
九个人工智能，如沉睡一般。但是粟晶知道，它们只是在休眠状态，只要自己按下终端上的启动键。
人类在它们的手中，就如同弱小的动物。曾今那些弱小的动物打看着我们人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充满着敬畏的心理，
但是人和动物又不一样，人类更自负，人心更险恶。
粟晶背对着众人，从口袋中掏出终端。
玻璃外的人，都愣住了。拍打声、吼叫声，都停了下来，额头上开始凸起青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粟晶回头，露出她最美丽的一面。睫毛微颤，说出实验室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笑意越发深了，粟晶难道地露出贝齿，嘴角弯弯，似乎在向他们告别。
“再见，董林庆。”
“再见，罗甜。”
“再见……”
粟晶按下终端上的毁灭装置。突然由心地感谢。
曾几何时，她指着书中的内容问老师：“为什么要在人工智能的程序上安装毁灭装置？”
老师是怎么回答的呢？
“自从人类文明形成以来，来自生存能力优势群体的侵略就一直存在，它是通过达尔文的进化被扎根于我们的基因之中。而人工智能进一步发展便可能具备这种优势，它们可能会通过核战争或生物战争摧毁我们。因此人类需要利用逻辑和理性去控制未来可能出现的威胁。”
现在的粟晶明白了，她从未有过一次，如今天这般清醒。
“不！！！”
九个人工智能在一瞬间化为灰烬，那些碎片划破粟晶的皮肤，割断她的头发，冲击着她的身体。
再见了……
我深爱的这个世界。
活着很好，但是我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能死在我一手创造的人工智能手上，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希望，未来的你们，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玻璃罩内的九个人工智能，在自毁的过程中，里面的空间开始膨胀、收缩、再膨胀、再收缩……
直到空气被消耗殆尽，碎片化为齑粉，粟晶的身体，也在这个过程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的颗粒，透明的玻璃上染上一层粉黛。
那曾经是鲜血的痕迹……
“粟晶…死了……”
董林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实验室的。他曾经以为，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粟晶的眼中不会再出现苏朝山影子。但是现在，全部都结束了……
董林庆捂着眼睛，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的哀伤。
基地的另一头，苏朝山从另外一所实验室出来，助理站在他的身边，几次张开口，还是无法形容，粟晶那孤注一掷的狠厉，让他看了只觉后怕。
“死了？”
苏朝山眼神凌厉，似乎在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粟晶……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可以死呢？
“……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怎么可能会死……？”
助理的眼中闪过哀悼，嘴角下垂，那个颖悟绝伦的女子死了，连他都有些叹息。
苏朝山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有些落寞，随后又恢复如初：“……死了也好。”
……
顾念通过各种渠道，终于找到了拉尔斯实验基地，她小心翼翼地翻过最外层地警戒线，打算从小门突围进去。
背部贴在金属外墙上，听见一旁有人在小声抱怨着：“苏先生也真是的，这些报废了的试验品为什么不直接送入传送带里焚烧掉，反而要我们挖一个天坑，将它们给埋进去。还有那玻璃，明明还是可以用的，为什么要切割成一块块的给埋进去。忙都要忙死了，还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推车上，玻璃撞击的声音传入顾念的耳中，她看了看身后建筑外墙，想了想，临时决定跟着这些人，看能不能获得另外的收获。
“你小点儿声！这整个实验基地都在苏先生的把控范围内，你要是不想丢了饭碗，就把嘴巴闭上！”
顾念尾随在两人的身后，见他们停在一辆大车前，打开的车厢里，全都是切割成片的玻璃，顾念用左眼扫描了一下。
竟然在上面分析出人类血液的存在！
这些血，还有附着在上面的金属灰烬。难道人工智能已经展开了第二次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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