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明明对坐手捧茶杯，可连视线的交集都没有，各怀心事，苏栎妗正低着头思索心中的问题，正想得出神，手腕忽然传来阵阵痛意，下巴被抬起被迫仰望着居高临下的那人。
萧昇荇这是何意？
他还没有将问题想明白，坐对面的那人便摁耐不住。
刚刚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觉得苏栎妗会坦白。
但……
“看见朕在此处，皇后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昇荇主动开口，那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她，全然没有以往的邪气，虽然声音还是往常那般腔调。
却莫名让苏栎妗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面前这位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耳边传来声质问。
“为什么不解释！”
意识到她的出神，成为点燃萧昇荇的导火索。
四目相对。
而苏栎妗也在此刻反应过来，眼神陡然变得复杂，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眼。
那样的身手，她记得身边也有个人相同。
孤云、萧昇荇。
两个名字在心中咀嚼，虽面无表情但在设想时已经震惊，回忆涌上心头，孤云的怪异行为加上此刻萧昇荇审视的目的。
苏栎妗觉得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垂眼，用睫毛遮掩住底下翻涌的思绪。
萧昇荇与孤云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良久的沉默，吸引对面那位的注意，他敏锐察觉到苏栎妗眼底稍纵即逝的异色，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孤云。”
他薄唇微张吐出两字，自曝马甲。
萧昇荇已然猜出她在想什么，干脆不隐瞒直接说出。
坐在对面的那位身子一僵，脸色无比复杂，万万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的竟是枕边人。
只是苏栎妗并不能让萧昇荇知晓中毒之事。
所以没有用笔墨，即便心中有想说的话，也全部咽进肚子里去。
可她的沉默却被萧昇荇误以为是不想解释。
既然如此……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每次都换着身份陪在你左右，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最近你的行踪愈发飘忽，就连我都不清楚这蒙古神女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句话说完。
苏栎妗便知萧昇荇这是想要坦白，将变换身份紧随自己深刻的事情说出，这同时也意味着很多的马甲不保。
想到她那五花八门的身份，握住茶杯的手微顿。
最终阖上了眼。
不行，还不能被他知道。
就在这时，茶杯被对面那人一把夺去，重重放在桌上。
萧昇荇剑眉紧锁，英挺的鼻梁上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直勾勾看向她，沉声道：“皇后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刨根问底。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从苏栎妗的嘴中撬出话来。
可这些注定失算。
除了将茶杯抢走时苏栎妗抬头望的那眼外，再没一顾。
竟将萧昇荇直接无视！
这不冷淡的态度，与他相比，天差地别。
正因如此，让萧昇荇愈发想要得个明白，他俯身，让视线与苏栎妗齐平，随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名号。
“邀月宫宫主。”
话音落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苏栎妗的面色一僵。
果不其然。
她就知道自己的马甲藏不住，只是不明白，萧昇荇知道的究竟有多少，心中尚存些许侥幸。
但很快这点也消失不见。
萧昇荇得益于苏栎妗的情绪变化，所以再接再厉，含笑在耳边又说了两个字。
“拾柒。”
连这个都知道。
苏栎妗长叹口气，原本还以为自己瞒得不错，没几个人清楚她的身份，谁曾想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自讨没趣。
听到耳边的那声叹息，萧昇荇望向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就连笑容都变得牵强，以往的意气风发在此时尽数褪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终萧昇荇摁耐不住，打破此刻的寂静，对她表白。
“皇后，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心意，我心悦你。”
不是朕，只是简单的‘我’。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像个寻常男子对心悦之人表明心迹，可说完这句话后，眼神添了几分无奈，近乎自嘲地说。
“我以为在我们行鱼水之欢时，便已互通心意，可为何你一直在做我摸不透的事情？如今被揭穿也不愿坦白。”
前所未有的失落。
苏栎妗瞧见他这样也不好受，微微启唇。
可在期待的目光中，终究是一言不发。
萧昇荇误以为苏栎妗不想要开口，情绪激动下，捏住她的肩膀质问。
“你究竟想干什么？让我怎么办？”
怎样才愿意坦白。
那群面具人就是疯子，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如果苏栎妗继续待在那里的话迟早出事。
防患于未然。
萧昇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再独自行动，刀剑无眼。
今晚他独自说了很多话。
归根结底是希望苏栎妗将麻烦的事告诉他，两人一并处理。
可回应的却只有沉默。
她静静地坐在那，垂眼望着杯中的茶水。
萧昇荇的情绪在苏栎妗抬头时崩溃，方才的那些话并没有在她眼中溅起丝毫波澜，恍惚间令他觉得。
眼前人为此付出生命，也不会当回事。
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不断将手臂收紧。
其力之大，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苏栎妗的脸憋得通红，正准备挣扎时，忽然听见萧昇荇在耳边说。
“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我只希望你能护自己周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帝王，竟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她的心抽痛，下意识想要开口安慰。
但张嘴时才想起自己根本无法说话，笑容也变得苦涩。
这些萧昇荇都没有察觉。
他抱住苏栎妗，低声说：“别再将自己置身险境中，我可以松手。”
随着话音落下，萧昇荇本想将手抽离。
谁知却被拦住。
苏栎妗打断了他的动作，抬眼欣然一笑随后伸出手，回抱住他。
不可否认。
在瞧见萧昇荇不断退让，放下身为帝王的高傲时，她心软得一发不可收拾，无法也不想拒绝那个请求。
即便心里清楚很难做到。
苏栎妗看见他眼底的惊喜，手又紧了紧。
就当是善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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