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相谈甚欢，对面街裁缝铺的何掌柜又在门口徘徊，打扮的那叫新鲜迷人，束发好像抹了头油，蹭亮蹭亮的。
不面生，赵斯斯记得此人。
赵斯斯把笔挂到耳朵上，示意霍迎夏道：“他盯你好些日了，看得出来对你有意思。”
霍迎夏脸不红心不跳：“夫人貌美风韵，怎么不是来看夫人你？”
擦桌子的方爷忙道：“你想什么，放眼京城谁敢来看夫人，谁敢？皇上保他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对对对，霍迎夏只好闭嘴。
赵斯斯倒是笑了，日后就是见着心仪的郎君都不能多看两眼了，保不准送命。
忽响起何掌柜的声音：“霍姑娘，鄙生有礼了。”
“何掌柜几位？”霍迎夏示意楼梯，接着道，“楼上才有空位。”
“哎哎。”何掌柜提着衣摆，就对着霍迎夏笑，“鄙生就一人。”
赵斯斯听着那些对话，就不太对劲。
见何掌柜上楼后，赵斯斯低声道：“我就说那位何掌柜对你有意思吧，眼睛落你身上都不收回，一表人才又会挣银子，从不上青楼，倒是可以找媒婆去给你说媒。”
“我啊，这辈子只跟着夫人卖酒。”霍迎夏看了看她一眼，撒娇道，“夫人就别我赶走了好不好。”
赵斯斯看过去，只是觉得霍姑娘年纪不小了该寻个夫婿出阁，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卖一辈子的杏花酿。
但看霍迎夏那样子。
赵斯斯疑惑：“莫非，你不喜欢男人了？”
霍迎夏笑得无比僵硬，什么叫不喜欢男人？哦，她倒是没忘，她曾经还劝赵斯斯睡这个睡那个。
霍迎夏突然打趣道：“我喜欢夫人。”
赵斯斯眼都不抬：“胡说八道。”
霍迎夏给她收拾账本，说话啊眉骨挑的老高了：“当年满京城的贵公子给我挑，我都没想着出阁，只要我没有心不贪恋情爱，谁都别想伤害我。”
“你还骄傲起来了。”赵斯斯取来帕子塞到霍迎夏手中，“给我擦桌子去。”
午后天气炎热，赵斯斯剥起荔枝来吃，凭栏而倚，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每日客人那么多，可也没赚多少，这酒卖得便宜了。
想得热，一热赵斯斯就流汗。
赵斯斯转身进屋，对镜梳妆：“霍迎夏，我桌子上的眉黛呢。”
霍迎夏跑进屋里，支支吾吾应道：“那个…那个屋顶那个暗卫拿去烧了。”
屋顶是有个暗卫，本来是顾敬尧派来贴身保护她的，赵斯斯蹙眉：“什么？”
霍迎夏低了低头：“皇上怕是知道是萧其非送过来的东西，那个暗卫早就清理，我一时没记得告诉夫人。”
“真小气，不就一罐眉黛。”赵斯斯看着自己的妆容，好在也没花。
顾敬尧哪能不小气，日后就是一片叶子都送不进酒楼给她。
-
五年过去，西楚是那是国泰民安，越发繁华昌盛，周边小国早已经附属臣服。
帝王什么都做得好，唯独子嗣凋零，渐渐的，百官开始哀声戚戚。
甚有首辅大人领头上折子劝帝王继续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想想，这怕是西楚数百年来最“落魄”的帝王，明明坐拥天下万里江山，执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偏偏没有子女承膝下，身边还连个女人都没有。
莫不是，皇上他不行？
至于行不行，也只有赵斯斯知道。
有个不要脸的新晋大臣试图让帝王充后宫，嗯，当场被拉出去杖毙。
以儆效尤。
最后全都老实了，总不能以死相逼帝王充后宫延绵子嗣？
帝王可不吃以死相逼这套，爱死就死，死远些，他还能直接送大家去死。
谁能逼到帝王？
够狠心的。
众权臣想，好在还有太子殿下继承江山。
太子顾衍五岁了，住在东宫里，从出生那日就是西楚太子爷。
太子小字言庭，都说是帝王随意取的。
帝王就很敷衍，听说敷衍的衍，书籍都没翻，张口就来。
那意思劝太子殿下少说话多做事。
当然，比叫顾三好听多了。
谁家太子叫顾三。
赵斯斯也这么觉得，孩子已经长大，这段日子的夜里赵斯斯都少回宫，只因酒楼日渐盈润，太忙。
这日，有嬷嬷出宫来禀：“夫人，太子殿下今日被陛下罚着了。”
赵斯斯放下账本，忙进宫。
到了东宫，就见小太子跪在日在日头下顶茶壶，深深的眼窝，长长的睫毛，皮肤白，越长大眉毛就跟顾敬尧刻出来般一模一样。
看到她来，小太子本还面无表情的小脸微微溢出笑容，顶着茶壶恃礼：“见过母亲。”
那孩子的影子里七八分都刻有顾敬尧的冷漠。
明明年纪轻轻，就有些懂事稳重的气质。
顾敬尧总是严厉苛刻，一分溺爱都不给过孩子，才五岁的孩子就已经不太近人情。
一想，赵斯斯心有些疼，自小太子面前轻轻蹲下：“今日又惹父皇了？”
小太子稚嫩的声音却是好听得很：“回母亲，言庭记错了一个字，父皇要罚。”
赵斯斯耐心道：“一个字也是错。”
小太子总是喜欢听赵斯斯的，也只会对赵斯斯笑：“是，母亲教训的是，言庭谨记。”
赵斯斯伸手扶起小太子：“都跪这么久了，起来吧。”
小太子看着老太傅，片刻面向赵斯斯低声道：“父皇说要跪到申时。”
赵斯斯抚了抚小太子金灿灿的发冠：“言庭只要认错了就是对的，这事倒不至于跪到申时。”
小太子就是疼娘的，奶巴巴道：“孩儿若起来，父皇会不会迁怒母亲？父皇那么小气的一个人。”
赵斯斯自信满满的扬眉：“他不敢。”
不远处，顾敬尧自是将那一幕尽收眼底，轻笑一声，暗道：“自是不敢。”
赵斯斯正牵着小太子的手往前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其实在顾敬尧眼里，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全部。
小太子忽然仰头问：“母亲，我会有皇妹妹吗，伴读书童他跟我说，他有两个阿姊和两个胞弟。”
赵斯斯被问住了，正想回答些什么，就看到宫人拥簇中的黑金龙袍身影，前行的脚步就这么焊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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