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节，西北军正式南撤。
后勤先行，然后是伤兵，再是主力。
好在妖魔追得不是很死，给了西北军足够的转移时间。
洵沧江边，张御剑驻足远望，他仿佛比之前老了几十岁。
司马煦在他身旁，眯着眼久久无神。
“数十年如一日的防守，结果还是要白白放弃。”
“这里的每寸山河都有战士留下的血迹，我们对不起他们。”
“我曾多次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但没想到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
“几代人逐渐完善的防线就此崩溃，唉！”
忽而下起小雨来，让气氛更加悲凉。
此时在交城内，陈骁催促其他人赶紧离开。
董光启，张承志，还有很多州衙官员。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林殊会派人护送你们南下。”
“一定要确定城内无人留下，仔细搜查。”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交城，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安排好相关事务后，有人找他。
“刘毅刘大人？你还没走？”
来者是符文塔的管理员刘毅，披着一身黑色大衣，缩着身体匆匆走来。
“下官负责朝廷与西北的通信，哪能轻易离开。这里有一封陛下的密信，请侯爷查看。”
陈骁将信取来细读，脸色逐渐沉闷。
信的内容分两部分，前半段表达了楚郗对过去的缅怀，对他的情意几乎跃然纸上，毫不掩饰。
后半段写帝国的处境，她的处境，触目惊心。
“我会尽全力掩护百姓离开，这是我必须做也只能做的事。如果我死了，此后你就不需要再为帝国负责。你的视野必须拉得更高，你背后站的不是大楚，而是人族。”
“我不知道等我死后你会不会悲伤，或许不会吧！这样也好，不被任何情感牵绊。你放心，你的族人没事，都很安全。”
“等我死了，南边会有新皇登位，你不需要听从其命令。如果你能掌控各军区，我建议你取而代之。”
“这个世界不再需要大楚了，我若死去，就意味着大楚灭亡，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
陈骁看得火大。
“这女人傻了吧唧的，既然不想死就滚到南边去，装什么为国为民。艹！”
感知到李福在旁边，陈骁将楚郗的处境和遭遇告诉他。
李福叹道：“陛下说得也没错，皇城若是丢了，大楚便名存实亡。因为没了皇城后，其他帝国或者宗门势力将不再认同大楚。就算陛下南下也是一样的结果，与其被架空甚至夺权，还不如轰轰烈烈殉国，为大楚皇室保留颜面。陈骁，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没有负担可以随便一走了之，可别人不行。”
陈骁沉默，其实他有负担了。
骁勇军。
李福又说：“另一方面，女皇掌控全局，知道的信息比你多。她大抵看不到希望，想用自己的死激励全人族同仇敌忾，真正统一阵营。说实话，如果想要击退异族，大楚必须亡。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陈骁摇头。
李福：“大楚的存在实际上阻碍了全人族团结。我以前给你说过，人族不缺高手，但前线缺。为什么前线缺？一是朝廷的排外情绪，二是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大楚就是高个子，只要大楚一天不倒，很多人就会存在侥幸心理。若是高个子倒了，他们就只能团结起来。”
陈骁嗤笑：“这种理论未免太牵强。”
“可这就是实际情况，并非臆想。假设陛下去了，新皇将是卢王。卢王没有半点掌权能力，权力会被大楚旧臣和其他外部势力掌控，他们为了享受更久，肯定会积极防御。陈骁，有些时候不要违背大势，顺从或许更好。”
陈骁不想再谈论这些话题，给楚郗回了一封信，简单说了下西北情况，并没有私人信息。
接下来他继续组织撤退，要确定交城无人。
然而，刘毅却不愿意撤。
“我要等最后一刻，万一陛下有密信，我不能漏接。”
陈骁问：“符文塔能迁走吗？”
“以前能，但现在不能了。符文塔太脆弱，太大动静会崩溃。”
陈骁伸手去触摸感知，发现很多符文出现松动，确实不能遭遇太大动静。
“好，我给你留下一队人，需要撤退的时候他们会带你走。”
“多谢侯爷。”
此后的两天里，主力南撤到交州，速度虽然慢，但有条不紊，没出意外。
路过交城附近的平原时，张御剑等人还特意进城看了看，感慨无限。
“这一撤，交州可就没了。”
除了张御剑和司马煦外，陈骁还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她五官极美，气质儒雅高贵，对张御剑等人没有半点尊敬。
反而张御剑对她很尊敬，谈论事情的时候经常询问她。
女人叫赵流月，是西北昊日营的营长，炼神三十二重修为。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九玄帝国长公主。
别看她年轻，实际上已经百多岁。
离开交城时终于有了机会，陈骁主动问候。
赵流月话不多，只是应付般地说几句，毫无营养。
既然别人没兴趣，陈骁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
洵沧江两岸，妖魔无数。
妖魔营地里，梵烈和罗幻正在面临重要选择。
“人族西北军正在撤退，此时要是大规模连续追击，肯定能咬下一块肉来。但想要全吃下是不可能的。”
“人族不堪一击，更麻烦的问题在东边。那些枯败生物极其可恨，它们所过之处大肆传播枯败，极难阻止。”
“所以在我看来，西北军暂时放一放，我们把他们放弃的地盘拿下就行了。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把枯败生物遏制住。”
随着大楚全线南移，妖魔和枯败生物再起冲突，无法避免。
罗幻道：“灭人族只是顺手为之，不在乎早晚顺序。我同意先针对枯败，至少避免让那些恶心的家伙西进。”
两大统帅做出了决策。
派小股部队去骚扰西北军，而大部队在东侧攻打枯败。
这些情报很快被西北军探查到。
张御剑长舒一口气，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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