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
“干什么呢这是？”
东城大街上这头一家国营商店里，售货员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女。
她约莫一米五几的个头，留着一头还不到肩膀的中长发，打眼一瞧，少说也得有个一百五六十斤的样子。
好在嘛，身上穿的是一身蔚蓝色的工衣。
这要是穿了个黄褐色的衣裳的话，那眼神不好的瞧见了，指不定还得以为是土豆成了精了呢。
方才听见门前有动静，以为是来了顾客的她，放下了手里头的瓜子。
抬起脑袋，一句欢迎光临刚欲脱口而出，却看见这来的人有些异常。
手里头捧着两个半大的坛子，但瞧着却不像是来打酱油或是芝麻酱的主。
“同志您好，我是红星轧钢厂采购科的副主任，我叫陈小江。”
“最近我们轧钢厂和附近文昌乡公社合着推出了一款助力公社发展的农产品，就是我手里这双喜牌纯粮食酒。”
“这双喜牌纯良酒货真价实，要是能在你们这国营商店上架的话，那保准会畅销。”
“既能给你们创造利润，又能帮助咱们公社的农民同志发展，您看看咱这合作，能达成不？”
陈小江微微一笑，进店之后，立马是说明的来意。
自打那天和酒糟鼻老头聊过了之后，他对于进军国营商店的事情，就一直铭记在心。
四九城里头，各大工厂虽然是人数众多，但真要和这千家万户的老百姓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了大巫。
而且厂子里的市场吧，还得慢慢发展。
眼下最该上心的，那自然是和这些国营商店合作的事情。
先前陈小江不厌其烦的在城里和公社来回奔走，费了那么大的劲，替人家公社弄出了一个厂子来。
虽然是想着能顺手帮扶一下那些农民。
不过最主要，那自然还是为了能给自己的白酒和粮食，以及各类牲畜一个洗白了的身份，好正大光明的销售。
这年头，城里的住户们生活的必需品，那百分之八九十都是来自于国营商店。
无论是谁，一周总是少不了要来上个几趟。
只要是他这酒能摆上国营商店的货架，那往后的销量，是绝对不用愁的。
“双喜牌纯粮酒？哼！”
“什么酒？乡下小作坊产的酒，能有什么质量啊？还货真价实？”
“小子哎，你当我是傻的好骗是吧？睁开你的眼，瞧瞧我身后的货架！”
“玻璃瓶装的汾酒，红星二锅头，还有南方来的茅台，什么好酒我这没有？哪一样你那玩意能比得上的？”
然而出乎陈小江的意料的是，这土豆子成了精一般的老太太，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一张嘴，反倒是直接给他连人带酒的嘲讽了一番。
不过这事说来，倒也并不奇怪。
这年头，很多地方有些特殊。
就说这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吧，虽然是介绍商品，买个东西，但跟后世那些服务员可不太一样。
由于是替国家干事，加上工作待遇相当优厚。
所以这帮人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有多谦卑。
真要是论起来啊，他们倒像是后世的公务员。
你来买东西，可不是照顾他的生意，而是求人办事来了。
因此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特别是这土豆精老太太，她论起来，那不光是个售货员这么简单，同时嘛，还是这家国营商店的管理者，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店长。
店员都不把一般的顾客放在眼里了。
可何况她这店长呢？
陈小江并未置气，虽然这老太太有些过于刻薄，甚至说话时那尖酸的表情，也丝毫不亚于还没转性的贾张氏。
但陈小江这次来的目的毕竟是为了合作挣钱，不是为了来跟人吵架争个高低的。
因此这事，他倒是没往心里头去。
顺着那土豆精老太太手指的方向，陈小江抬眼看向了她身后的货架。
红星二锅头，售价一块五一瓶。
白玻璃瓶装的汾酒，一块九毛一。
至于那茅台的价格，自然是其中最贵的存在。
一瓶两块九毛七分钱，一个年轻力壮的一线普通工人，足足得干个三天，才能买下这一瓶。
除了货架子上的这些酒之外，这国营商店里，还有散装的白酒可以销售。
几毛钱一斤的便宜玩意，下口跟吞了块炭似的，辣的人嗓子都疼，但价格那确实便宜。
每逢月底，这四九城里的酒鬼们囊中羞涩的时候。
这散酒可就成了他们解馋的最好的东西了。
看了一圈之后，陈小江不禁是微微的皱了皱眉。
确实，这国营商店里头，酒品还真是齐全。
上有各种名牌的高档酒，下有价格低廉的散白干。
要么比他的酒名气大，要么比他的酒价格便宜。
虽说他的酒质量上乘，但那也不过是对喝过的人而已。
可哪这不清楚的人来说，那自然是没有愿意选他这玩意。
“还买什么东西不？不卖您就出去吧，别耽误人工作！”
见陈小江愣在那里一眼不发，土豆精老太太挑了挑眉毛，抬起手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挥了挥。
也就是听这小子说，他是那红星轧钢厂的科室副主任，这她才耐着性子，叫他离开。
要是个普通职工的话，那她可就轰人走了。
“嗯，是这样的同志，我就在轧钢厂工作，这酒呢，万一以后你们店有需要，想合作的话，随时可以来轧钢厂找我。”
见那老太太满脸的不耐烦，陈小江也没多说什么，留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国营商店。
“切，找你？省省吧，你怀里那玩意，狗都不要！留着自己个慢慢喝吧。”
看着陈小江转身离去的背影，国营商店的这老太太，立马是不屑嘲讽了起来。
陈小江的耳朵可不背，这些话他听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并没有回头理论什么，陈小江只是收起了方才那和善的面容，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邪魅笑容。
头也不回的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哼，狗都不要是吧？”
“行啊，到时候你这条老狗，那可别求着我买！”
话音一落，陈小江并没有回轧钢厂，而是骑上车，径直朝小市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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