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神龙降雨瘟病消
阔别许久，申城下了第一场大雨。
暮霭沉沉，云怒风涛，几声闷雷之后，一场细雨飘摇，顷刻后转急，变作瓢泼大雨，从九天之上，落于城中。
无数雨滴急落，好似大珠小珠，摔打在地面，流水顺着瓦片流淌，在屋檐勾角间，落成一帘雨幕。
家家户户推开了门窗，行人走出了家门，没有携带雨具蓑衣，漫步淋在大雨内，却浑然不觉，只是跳啊舞啊，欢庆着这场甘霖。
骤然，亮白色的闪电如一柄利剑，划破了整片苍穹，照亮了整片大地。
人们见到那条八爪金龙，在云间上下翻腾，散发出金光万丈，时而有阵阵龙吟响彻，又有风声如梭。
哗啦…哗啦…
凡人们齐刷刷跪下，对着那条神龙顶礼膜拜，祈祷着心中的愿望。
申候立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场，见到无数尸鬼，在这场甘霖下，纷纷变回了凡人，心中的激动无与伦比。
见那条还在天空的神龙，他撩开下袍，神情肃穆，吩咐道，
“奏鼓!吹角!迎神龙泼洒甘霖，庆仙人驱逐瘟病!”
随行的小肆拱手应过，快步走下城墙，不多时，城门开启，数队侍卫挥舞长鞭，走过城池的大小角落，尽可能的大喊道，
“申候有令，全城民众行礼膜拜，迎神龙泼洒甘霖，庆仙人驱逐瘟病!”
这样的大喊，不时回荡在城池内，伴随着马蹄踏过泥水的声响，城墙上的力士敲动了战鼓，乐师吹向了号角。
呜呜…
深邃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像是盛大的典礼，力士甩开膀子，鼓槌一声声敲响在鼓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为仙人庆!”
申候单手拄剑，半跪在城墙上，随后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战士，如割麦子般跪下，全城百姓也都如此，皆望向那个方向。
轰的一声!
那条长龙从云间落下，盘旋着身躯，龙爪寒彻，将龙首停在城池外数丈，近的可以看清飘动的胡须。
这时，众人才见到，这龙首之上，还立着一位青袍道士，腰悬黄葫，背负长剑，对视着为首的申候。
李颖聪淡淡道:“今日之始，申国境内再无尸瘟之忧，十年风调雨顺，望请申候念百姓之疾苦，苍生之性命，善施仁政，莫举兵戈，待乱世将起后，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倾，重兴周礼，再建九鼎，九州归一。”
申候微微一颤，双手托着长剑，淋在暴雨之中，大声喊道，
“谨遵仙人令，定当牢记于心!”
“但愿如此!”
这最后一句话声音缥缈，回声不绝，似左似右，难分得清，等申候再次抬起头时，便见神龙早已不见踪影，仙人也是消失一空。
唯有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去，一轮红彤彤的大日，从云中露出，泼洒下金色的光辉，落在这座飘摇的城池上。
据野史记:“幽王九年，申国有大疫出，申公以重金，遍求良方，无果。有仙人御神龙出世，泼洒甘霖，降下雨露，大瘟不日而亡。
此应天象仁德，自为王朝更迭而始，申候遂以重金，联犬戎、缯国，于幽王十一年，大破镐京，幽王奔逃于骊，被捉后伏诛。
自此西周实亡，申候于诸大臣拥立姬宜臼继位，是为周平王，史称东周。”
……
这时，还是个孩童的姬宜臼，不知晓自己后来的命运，只是在小憩后，听见了宫外的喧哗，打开了门窗。
却见一场大雨落下，打湿了朱红的宫墙，闻着略带泥土味道的清新空气，他走出了门外。
在一连大旱半载后，没有人会对这场甘霖无动于衷，他闯入了这茫茫的雨幕，耳边一连嘈杂，看不清未来的道路，只是不停的奔跑。
忽地，一轮大日升起，扫去了阴霾，这个懵懂的少年，抬头看向了阳光，觉得有些刺眼，急忙用袖袍遮挡。
恍惚间，他仿佛见到一条八爪黄龙，从大日中飞出，朝着自己盘旋飞来，落在了眉间。
可等他再次眨了眨眼睛时，却只见天空一片晴朗，再不见神龙模样，只有晚霞朵朵，堆叠如山。
此时还稚嫩的他，不明白自己将见证一个朝代的终结，也不知晓另一个朝代的终结，他只是揉了揉眼睛，蹦蹦跶跶回到母后怀里，想着傍晚那顿丰盛的晚餐。
……
福源商会。
奢乌斑摇了摇脑袋，站在山顶上，浑浑噩噩的，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记忆如一团浆糊，搅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那段是真，那段是假。
他试着去回想起那一切，却只能看见一幕幕片段又残缺的画面，如跑马灯般，频繁的切换闪过。
那些画面内，有位八字胡满脸狰狞的男人，穿着锦罗绸带，捧着竹简，发出一阵阵冷笑。
还有，一位冷艳绝俗的美人，穿着一身洇染的墨色薄纱，端坐在颠簸起伏的马车，满载着金银珠宝，翻过群山峻岭，来到一座宏威壮观的城池。
也有，一位黑色玄甲的矮小身影，拿着一柄玄铁铜箍的长棍，立在群山万壑间，将一颗紫色晶核，打入自己的眉心。
“这些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奢乌斑极力想要寻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却感到了阵阵的头痛，仿佛有个大棒塞进了脑海，顺时针搅拌。
他痛的踉踉跄跄，捂着脑袋翻起还几个跟斗，一头撞在了假山上，又跌进了山谷，在小溪间来回打滚。
渐渐的，又有新的片段在脑海浮现了，那个黑甲的矮小身影，在一场大雨中转过了头，刹那一道闪电劈过，他看清了模样。
那是个满脸金毛的猕猴，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稀薄的嘴唇一点嫣红，两侧长着六只尖细长耳。
“六耳猕猴!”
奢乌斑忽地想起了，那个妖王的名字，过去的回忆一幕幕重现，从如何来到的西境犬戎，又怎结识的这位妖王，到修行魔功日渐沦陷。
然后，被派遣到申国境内，想要谋得地位，蛊惑申候，影响他的一举一动，内借着施行恩德之名，泼洒魔气，外与虢石父暗通款曲，相互配合。
他现在还记得，从镐京传来的最后一封信书，说虢石父欲赠言上书，蛊惑姬宫湦，以逗得褒姒一笑之名，外出骊山，点燃烽火狼烟，引得诸侯来援。
此事看似不太重要，只是君王为满足私欲，而开的一场巨大的玩笑，可实则却动摇了天子的根本，令各大诸侯国心生不满，切断了周王室的援助。
“好歹毒的心思。”奢乌斑一阵后怕，想起此事重大，不能自己独断，连忙飞身去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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