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假期,全被他们俩剥削了。
等到第四天,朱允熥确定朱檀真的想通了,也没再耽搁,当天便启程回了京。
老朱那糟老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知道他故意赖在凤阳不回去,少不了又要和他吹胡子瞪眼。
一路漂泊,下了船直接回宫。
此次去凤阳,老朱虽说没直接说明,但他毕竟是做晚辈的,出门回来也有必要先和老朱去打声招呼。
进了宫还没走几步,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打板子声下,伴随着不少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
老朱脾气臭,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要能劝的,朱标早劝了。
既然没劝,说明不该劝。
朱允熥绕了一大圈,循着声音过去,本是想看个热闹的。
哪知被打的虽是数十个着绿袍的八九品小官,但跪在不远处的还有黄观夏元吉等几个户部的人。
这些人官服被撕烂了,乌纱帽歪歪扭扭的,还有人头发都凌乱了。
黄观毕竟是他的人,涉及于黄观他也不能不管,只单纯当热闹看了。
“去问问啥原因?”
朱允熥也没自己靠近,只吩咐了身后的于实去打探情况。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只要报出个名头,询问些大致情况不是问题。
数息功夫后,于实去而复返。
“今天户部发俸禄时,轮到后面的官员胡椒不够用了,于是就用了宝钞代替,那些官员不同意,便把户部的人打了。”
以胡椒等物代替俸禄是挺奇葩的,但胡椒拿到手自己不用可以去换米,换钱。
而宝钞毫无节制的滥印,到洪武后期就已经快等同于废纸了。
相对来说,自然是胡椒更有利些。
上面的那些部堂大臣,很多都是士绅出身,他们根本不用指着这点俸禄过活。
可下面这些八九品小官就不同了,他们全家全靠俸禄过日子,每一个铜板都得计较清楚。
人家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你拿废纸一样的宝钞给人家,人家不急眼了才怪。
“停,先停!”
捋清前因后果,朱允熥抬脚上前。
有了朱允熥命令,执行廷仗的那些锦衣卫当即都停了手。
“皇爷爷让打多少?”
几个锦衣卫摇头。
顿了下,有人回道:“陛下只说打,没说打多少。”
这样的旨意,老朱怕又是气头上所下,并非思考后的理智惩戒。
朱标也在,咋没劝呢?
不过不管啥原因,再这么无节制的打下去,那些小官迟早得性命不保。
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不管。
“你们暂缓廷仗,孤去见皇爷爷。”
有了这话,锦衣卫纷纷应承。
不说朱允熥在锦衣卫已经有了话语权,即便是没有,朱允熥愿担着责任去见老朱,他们没必要不给面子。
大步流星到了乾清宫,走至门口时,朱允熥反倒放缓了脚步。
停顿片刻,抬脚进去。
整个大殿一片狼藉,茶杯奏章,桌椅板凳的扔的到处都是。
朱标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服气,老朱坐在不远处抱着肘子浑身散发着不快。
“这是咋了?”
朱允熥进门之后,先眉开眼笑问。
“你有事没事,没事滚出去。”
老朱脸色黑的跟锅底,把在朱标那儿生的闷气,转而发泄到了朱允熥身上了。
“有,有啊!”
“十叔想通了,这是给皇爷爷上的请罪奏章,让孙儿帮着带回来了。”
朱允熥谄媚笑着,防备着老朱突然袭来的暗器的同时,慢吞吞上前把手里的奏章,双手奉到了老朱跟前。
接过奏章,老朱随之打开。
只瞥了一眼,便扔到了桌上,骂道:“别的本事没学会,文人那套吱吱呀呀的东西倒学了个彻底。”
拿到朱檀奏章,朱允熥提前看过了。
毕竟不知朱檀写了啥,他哪敢代为递交,万一朱檀在奏章上洋洋洒洒介绍一顿吃金丹的好处,那他肯定会在朱檀之前倒霉的。
那奏章的确是请罪的,大致意思是猪油蒙心迷上了金丹让老朱担心了之类。
文笔精美,用词精确,就是放在满朝文武之中,那都属上乘了,写得挺好啊。
“皇爷爷,户部那事孙儿知道了。”
朱允熥瞥了眼朱檀无辜被扔出的奏章,回过神来便缓缓先试探了句。
“咋,你也是让咱给那群当官的涨俸禄的?”
朱允熥一扭头,瞥了瞥朱标。
原来朱标和老朱冲突的根结在这啊。
接收到朱允熥的目光,朱标以眼神示意,让朱允熥不必继续往下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朱允熥再往下也没啥意思了。
朱允熥眼梢瞥到朱标的意思,也没直接和朱标对视,扭头回道:“不,不是,孙儿不是这意思。”
其实,俸禄太低的确不利于官场秩序的正常发展,在俸禄养活不了自己时,有本事有机会贪污的会大肆往腰包划拉。
没本事也没机会贪污的,家里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自己一大摊子事情还没搞明白,又哪有心思处理公务。
俸禄提高是不是杜绝贪污的绝对原因,但肯定是预防贪污的必要理由。
“孙儿想说,宝钞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照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迟早会彻底崩盘。”
朱允熥仿佛没看到老朱眼里喷出的怒火似的,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相较于俸禄,宝钞的问题才更亟待解决。
“混账东西!”
老朱怒气冲冲拍桉而起,连带着朱标也被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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