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朝廷效力。”
许心素缓缓说出五个字，两眼直望着郭怀一，等他回复。
预料中的事。
郭怀一也想过这事，但真当事情摆在面前，他却患得患失起来。
他比郑芝龙等人看得更透。
皇家海贸商行的消息传到耳中，他已心感不妙，知道一旦皇家介入海贸，东南海商和十八芝等海盗，今后将面临死境。
联合沈柏溪对抗朝廷，郭怀一打心底反对，因为这是条绝路，一旦战败则毫无转圜余地。
此前议事，他转弯抹角地暗示不宜掺合江北大营的事，应想办法寻找其它出路。
只是郑芝龙等人，认为有与朝廷相抗衡的实力，一意想保持现状。
他人微言轻，不敢抗争，只能默从。
按他的想法，与皇家海贸商行合作是最佳出路。
但心里也明白，皇家给大家点汤喝可以，但要占据一大份额，皇家未必愿意。
那么，除了远走海外，那就是投靠皇家。
他更明白，这是需要代价的，因为皇家抄了些钱财不假，可要养卫队等军队，开支也是巨大，用在海贸上的钱财估计不会太多。
在十八芝中，郭怀一和李国助、何斌一样，属于势力的末端，大小海船百余艘，只比普通中型海商强。
可这笔财富也不少，要转卖给郑芝龙，要个上百万是没问题的。
要是投靠皇家海贸商行，只能白白地给，要不然，你也好意思在里面做事？
好处当然有，那就是有个官身。
因此，他没急着回答，需要看官身大小再定。
许心素望着这个年轻人，心里甚多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城府怎么都这么深呢？
再问也没用，他就直接道：“皇家海贸商行主管，正四品。”
郭怀一闻言，眉头一跳，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淡淡地笑问道：“许大哥，你如今任何职？”
“皇家海贸商行总管，正三品。”
“正三品！”
正四品已经够震憾了，听到正三品，郭怀一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就叫唤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正三品。”许心素回答得很坚定，“怀一，大哥我所有海船，都无偿奉献给皇家海贸商行。”
这是必然的！
避嫌是自保之策，郭怀一对此很理解，而且他自己一旦决定投靠皇家，也会这么做的。
思索了一会，他又问道：“许大哥，其他人怎么安排？”
许心素将自己对何斌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最后劝道：“怀一，不管此次攻打江北大营结果如何，十八芝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灭亡，要么投靠皇家。这一步走得早，获益更大；走得晚，哪怕势力再大，也只能跟在我等屁股后吃灰。”
郭怀一点点头，道：“不瞒许大哥，小弟并不想与朝廷对抗，只是迫于郑芝龙等淫威，不得不从。”
“怀一啊，一旦江北战役开始，登莱水师必然会南下，到时肯定需要有人去挡。而这份差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吃力不讨好，远不如跟着大伙攻打江北大营好，至少海船不会损失。”
郭怀一两眼一亮，道：“许大哥，你是说让我主动去讨这差使？”
许心素笑道：“你虽主动依附郑芝龙，但在他那些手下中，始终属于外围势力，若要牺牲，不找你找谁？”
“还有何斌和李国助呢。”郭怀一满脸玩味，眼睛直直盯着许心素。
许心素呵呵笑道：“李国助是真的懵，何斌肯定会疑心，你是绝对瞒不过的。”
“这么说，他们两家都已搞定？”
许心素点点头，将商谈的情况说了一遍。
郭怀一边听边点头，对朝廷渗透得如此快，不禁咂舌。
对许心素要他交出探子，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三个策反目标都顺利完成，许心素满怀喜悦，天蒙蒙亮就出了城，赶到自家别院。
听完许心素禀报，宋献策也很高兴，没这三人也能收拾十八芝，有了这三人皇家海贸商行实力大增，陛下定会记上这一功。
对于十八芝要组织六十余万大军，没等他点评，袁崇焕即已不屑道：“这帮土包子，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还六十万大军呢。给他六万，他们指挥得动吗？”
从带兵打仗这角度，在场没一位能与袁崇焕相比的，对他的论断理所当然地认同。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做到韩信那样的？
能指挥三五万大军，就可称大将了。
更何况能指挥六十万。
一帮小打小闹的海盗，让他们沿岸偷袭或许还行，真领兵打仗，那还不如没有的好。
外行领军是会要人命的。
“六十万乌合之众，虽不足为惧，但也得报给江北大营，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宋献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该做的事一点都不会落下的。
随后，他对袁崇焕道：“袁大人，十八芝倾巢而出，目前看来是没问题了，你要尽快制定出偷袭他们老巢的军略。”
“没问题，宋大人。”
袁崇焕非常兴奋，终于派上大用场了。
他始终认为，做参谋事务实在是大才小用，带兵打仗才是自己所长。
随后，他问道：“宋大人，本官现在可招募幕僚吗？”
招幕僚肯定要给好处，而对大员这种新收之地，土地通常会最先想到。
可这违背乾圣的旨意。
宋献策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回道：“袁大人，大员岛行新政，所有土地、河流、森林、矿藏等，全部归皇家所有。并且，新政中的衙门，不能再有幕僚、师爷等老派助手，而是由朝廷授官。”
意思说得很明白，招募人可以，但得认可新政，而且不能拉帮结派。
这又与袁崇焕心中所想不符，但他被关黑屋关怕了，不敢再有僭越之举。
他内心非常郁闷地点头道：“宋大人放心，在下定当遵守陛下旨意，将大员经营好。”
对袁崇焕，宋献策仍不敢粗心大意，略一思索，道：“袁大人，你将名单和书信给孙大人，让厂卫上门去请。”
这让人感觉到有点不信任。
袁崇焕眼皮一睁，最终还是压下内心愤怒，点头道：“没问题。”
孙云鹤跟着拱手领命。
按他本心，其实是不愿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但钦差有令，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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