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娥，你……”许卫国欲言又止。
“卫国，”娄晓娥打断他，说，“咱们结婚之初，我就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现在，我依然是这个态度。”
许卫国沉默了片刻，说：“你真的愿意和我一直过下去吗？”
娄晓娥看着他，目光坦荡而清澈，说：“我们相识十年，我信任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你共同承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许卫国苦笑了一声，说：“我倒不是怕麻烦你。只是……你嫁过来十五年了，我连个蛋都没下，我心里有愧。”
“卫国，这是我们的缘分尽了。”娄晓娥说，“或者，你不想要孩子。”
许卫国皱眉，说：“晓娥，我知道你是个传统的女人，你肯定会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可是我……”
“你不用解释。”娄晓娥轻描淡写地说，“我们都是成年人，该考虑的都考虑周全了，你不用觉得内疚。况且，这种事强求不来，谁也不怪谁。”
许卫国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卫国说：“我去趟厕所。”
娄晓娥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走进厕所，反锁了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对方的嗓音浑厚而充满磁性。
许卫国沉默了片刻，说：“哥，我找到小白的母亲了。”
“是么？”对方似乎并不感到奇怪，语气淡淡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她叫娄晓娥。”许卫国说，“她是我的妻子。”
“我早猜到了。”许卫德说，“你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瞒着家里人，就算不想公开也正常。”
“但她不是我的妻子。”许卫国顿了顿，又说，“哥，她和那个瘸子结婚了。”
“你终究是被她骗了。”许卫德冷笑道，“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你。”
“我没想过要害你。”许卫国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只是……她太优秀了，我怕自己驾驭不了她。”
“呵。”许卫德说，“这么说，你还要怪我喽？”
许卫国摇摇头，说：“不怪，是我自己的错。”
许卫德沉默了，隔着手机屏幕，许卫国也能感觉到那份压抑的寂寞与阴寒。
许卫国说：“哥，我不怨你，你不欠我什么。”
“不是我欠你。”许卫德说，“而是我们一家欠你。”
许卫国说：“是我欠你的。你救过我的命，还把我拉扯这么大，我永远不敢忘。”
许卫德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想过要害死你，是你爸爸自作主张。”
“……我爸？”许卫国怔愣了片刻，恍惚间忆及父亲，心底涌起无边痛楚。
“他是为了我好。”许卫国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同意的，他只能另想办法。”
“我理解他，他也理解我。”许卫德缓缓说，“我们两家世交多年，情深义重。他希望我能照顾好你，也能照顾好他的妻子和孩子。”
许卫国沉吟片刻，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许卫德说：“我不需要你报答。”他的语速比平时更加缓慢，像是在斟酌词汇，“我只希望，等你将来回家乡工作的时候，顺路带上小红。她是我最小的女儿，今年才七岁，从小娇生惯养，性格骄纵。我不奢望她能变得多乖巧懂事，但是她必须健康快乐地成长。”
许卫国心头一动。他记得当年刚认识娄晓娥时，她提过，自己曾经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小红。他问她：“那个小红怎么样了？”
娄晓娥神色黯淡，说：“我失踪之后，我妈就把她托付给了邻居家，由邻居抚养，但因为她是女孩子，从小没少被村民嘲讽讥笑。”
许卫国听罢，心中酸涩万千。
这件事虽然是个意外，但娄晓娥的遭遇确实挺惨烈的。许卫德说得没错，他们一家人确实亏欠她。
娄晓娥见许卫国久久没有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哦。”许卫国回过神来，问，“她还好吗？”
“她很好。”娄晓娥说，“她现在跟我住在一起。”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世？”许卫国犹豫着，问，“你知道她原先叫什么名字吗？”
娄晓娥说：“不知道。”
许卫国说：“她说她姓娄，单名一个‘红’。”
娄晓娥沉思了片刻，问：“你怀疑她在撒谎？”
许卫国说：“她没有撒谎，只是不肯告诉我。”
“嗯，应该是吧。”娄晓娥低声说，“我和小红关系很好，小红也很喜欢你，我总觉得……她不像个坏人，她很单纯。”
“嗯。”许卫国点点头，“她确实很单纯。”
娄晓娥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的妻子。”
许卫国迟疑着说：“哥……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你说什么？”娄晓娥惊讶地问。
许卫国说：“离婚了。”
“为什么？”娄晓娥说，“为什么要离婚呢？”
许卫国低下头，半晌后，轻声说：“她有丈夫。”
娄晓娥说：“那你可以再娶她啊！”
许卫国说：“我没这么卑鄙。”
娄晓娥说：“你不卑鄙，但是你太懦弱了！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够了。”许卫国怒喝，“别再拿我和你哥比较了！”
“哥……”娄晓娥哽咽着说，“哥……你恨我们吧？”
“别哭。”许卫国安慰她，“不管你们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式了。我们还活着。”
电话挂断后，许卫国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久。
“怎么了？”聋老太太问，“他说什么了？”
许卫国说：“他想让我带上小红。”
“带上小红？”老太太微皱眉头，“你打算怎么做？”
“我暂时没想好。”许卫国说，“或者……你帮我看看。”
“我？”老太太指了指自己，“我看谁呀？”
“你看谁都行。”许卫国说，“反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好吧。”老太太说，“你把你和那个娄晓娥相处的细节都跟我说一遍。”
“她……”许卫国回忆着往昔，喃喃说，“……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漂亮又有智慧，学东西特别快。她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姑娘……”
他说了许多娄晓娥的事，包括她的家境、职业、学历、品貌、谈吐、风度……
老太太静静倾听着，目光越来越凝重，说：“难怪她会选择你，她果然是个有眼光的女人。”
许卫国苦笑道：“我哪儿有这么好。”
老太太却说：“你的眼睛很亮。”
“亮吗？”
“对，就像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老太太认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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