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泉微微喘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不得不说,体力真的不是他的强项。
背后,遥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
一早上的乘车,吃过午饭后又走到墓园,还有墓前的痛哭,女孩的确已经精疲力竭。
所以啊……在回幸子家、到了半途中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等到星野泉轻声呼唤她时,耳边只剩下女孩睡着时、规律安稳的呼吸声。
虽然遥仅仅是个十三岁的女孩,体型更是娇小……但他自己也才十五,而且他的体力本就一般。
墓园前那道长长的、如同登上另一方世界的台阶,背着一个人走下,再走出数百米,真的很累。
累到他已经走不动了。
肩膀被遥缠绕着,已经酸涩,抓着她腿部的手,也有些无力。
怎么办?叫醒她吗?
星野泉稍微向右偏头,侧脸立马传来一点酥痒。
这是遥的发梢,还有呼吸时的气息。
通过余光能够看到,她的脑袋就这么压在他的右肩,睡得很安稳。
“……”
手部的无力,不是没有原因的。
星野泉不动声色地略微松开酸麻的右手,小幅度舒展了一下。
不过,还是不要叫醒她了。
脑海里回想起她刚刚痛哭的画面,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星野泉左右看了看,不远的街边,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他走了上去。
……
星野泉把遥小心翼翼地放在长椅上,并没有惊醒她。
女孩睡得很沉。
不过,就在星野泉把遥紧紧缠绕着他肩膀的手,从他肩膀上放开后。
他站起身,扭头看着已经靠在长椅靠背上的遥,她的脸上分明出现了一抹惊慌,手开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星野泉想了想,坐在了她的身旁,伸出左手放在女孩的身前。
遥在半空中挥舞的手,一碰到星野泉的手臂,立刻如同考拉找到了桉树,紧紧地抱住了。
而且光抱住还不够,没等多久,原本靠在座椅靠背上的她,又朝着星野泉倒来,不过因为身高的差距,脑袋只靠在了他的左臂上。
星野泉也保持着半边身子不动,任由女孩靠着。
……
时间慢慢流逝,先前酥麻的右手已经恢复正常。
只不过现在这个姿势,很显然,他的左手是在劫难逃了。
感受着左手逐渐开始失去知觉,星野泉转头看了看遥的睡脸。
她嘟着嘴,可爱得像在襁褓中的婴儿,并且,一点晶莹的液滴从她嘴角流出,淌在了他的衣服上。
“……”
看来衣服也没能逃过——而且他的后背上,应该也少不了遥的眼泪。
……
根据星野泉的内置生物钟,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在这个椅子上坐了半个小时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云层遮挡的太阳,有点晃眼。
长椅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很好。
下午的太阳斜照,让长椅远离了阴影的庇护,就这么暴露在阳光的照射里。
虽然四月的阳光很舒适,但是……
星野泉看着遥略扬起的脸,按照女孩的角度,她的眼前应该成了一片朦胧的红。
直视太阳睡觉,恐怕并不舒服。
睡眠中的女孩轻哼了一声,微皱起眉。
星野泉思考了一下,抬起手,把手掌悬停在遥的眼前,为她遮住了阳光。
嗯……这应该是每个哥哥都会做的……吧?
……
星野泉的右手并没有举多久。
午后无人的街道上,从远及近走来一个人影。
星野泉看了看,是先前墓园里碰到的那位中年女子。
她应该是从远处就看到了他们,不知道从哪走出,径直朝着长椅走来,来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在星野泉疑惑的视线里,她微微一笑,举起手,指着旁边不远处一栋房子,小声地解释着说:“我家就在那里,在前院能看到你们。”
星野泉顺着手指一看,一栋很普通的乡下住宅。
等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来的时候,中年女子已经在长椅旁边蹲下。
“你们是星野家的孩子吧?”中年女子说。
星野泉点了点头。
乡下就这么大,总会遇到一些“虽然你不认识,但是别人认识你”的人。
眼前的中年女子,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走累了在这里休息吗?”
“嗯。”
“照顾妹妹,挺累的吧?”
她的视线看向了星野泉遮在遥眼前的手。
“还好吧。”
虽然左手已经失去知觉,右手也很酸。
但这种挑战意志的动作对于星野泉而言并不算什么。
“你是个很优秀的哥哥呢。”
中年女子夸奖道,接着,将头上的米黄色圆顶遮阳帽取下,往遥的脑袋上戴过来。
“……谢谢。”
星野泉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拿开右手,让中年女子的遮阳帽顺利戴在了遥的脑袋上。
“你很喜欢你的妹妹吧?”
“……”
这个问题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迟疑了一下,星野泉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喜欢。”
“嗯。”女子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因为妹妹很可爱呢。”
她把视线移向遥,看到她嘴角的一点晶莹,忍不住露出微笑。
“谢谢。”
星野泉替遥表达了感谢。
“我的女儿,如果……今年应该也跟你妹妹差不多年龄了。”
“……”
星野泉没有回答。
他想起了墓园中的那道碑。
沉寂了一下,接着中年女子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抱歉,不应该提这种事。”
“没关系。”星野泉摇了摇头。
接下来,这名蹲坐在长椅旁的中年女子不再开口。
她就在长椅旁,静静看着睡梦中的女孩,回想着什么。
……
等到遥醒来的时候,中年女子早已经离开了。
“你们兄妹,都很棒。”
走的时候,她留下了这句话,还有她的遮阳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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