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种？”王全也为自己听错了，蒸汽机他知道，但他从来都认为那玩意能够种地。
“是啊，机器烧煤，一两亩地还不好用机器耕种，可大同外面都是平地，几万顷地再大机器都装得下。机器犁地，翻钩那比你人快多了。”
王全想了想：“可是施肥，收割总得要人吧。”
王贵一脸怒其不争的说道：“是要人，可也要不了所少人了，哥，你是没讲过工厂，不知道机器一开动的威力，那场面，昼夜不停歇，以前大同那家人能用得起铁盆，就算是大家族也用不起，现在你去乡下看看，那家不是用铁盆，一个十五文钱，还没有一斤猪肉贵。”
王全琢磨了王贵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心中意动的时候，却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原来的东家李员外。
王全两兄弟虽然以前受到一些李员外的恩惠，但是现在大环境，报纸上，戏剧上都在揭露地主那些下三滥的勾当，再加上董亮这施政的一对比，这天差地别就来了。
以前那些感恩此刻早已经望的一干二净，王全颇有些戏虐的问道：“这不是李员外吗？”
李文和今年四十岁，旁边应该是他的二儿子，李素汴，是个秀才。
看着以前长工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面前，李文和也是有些愤怒，这些白眼狼！
“嗯，王家兄弟，新年吉祥。”
李文和自从董亮在大同搞跑马圈地后，便吓得举家搬到了太原避难，原本以为董亮在大同会倒行逆施，搞得天怒人怨，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同非但没有民怨沸腾，但是政清人和，蒸蒸日上。
这些都让啧啧称奇，而自家又在太原坐吃山空，所有人脉关系，还有产业大多都在大同，所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回到了大同。
这一来不要紧，他就不想走了。
他李家上千亩地虽然被强行征收了，但是城里还有八间铺子，当日冲忙之际，没来得及出手，事实上在那个时候也没人买，便急匆匆跑到太原。
如今他看着这大同官府，还有国公爷像是一个讲理的人，于是乎就拿着房契，去了办事大厅，看能不能将这几间铺子收回来。
也没抱着全要的想法，想着收回来两三间，凭借着以往在大同积累的人脉，或许又可以在大同站稳脚跟。
没想到这房契一递上去，这铺子立刻就还回来了，还装模作样的给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征收土地的赔偿款。
原本是一万两，但是官府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就打算分十年偿还。
这让李家大喜过望的同时，对于董亮仇恨也就少了一大半。
毕竟人家可以全抢，现在还装模做样的给你补偿，这如何不是莫大的恩典。被万恶的旧社会鞭笞入脑的人，大部分就是这想法。
没办法，谁叫满人的形象如此低下，稍微示好，便让人感恩戴德。
连带着对于大同的观感也直线上升，一家人见这官府“如此讲理”也就试着搬迁回来。
李家原本的铺子，一间酒楼倒是可以正常营业，可是其他的药铺，皮毛生意，还有造纸业都被市场冲刷的七七八八。
就算开店没根本没有活路。
大同的造纸业早就被天津的富商瓜分，成为三大造纸巨头，廉价向全国倾销，根本没有这些小贩的活路。
而药铺，更是随着官府的医院开张，与各地的大药材商签订了合约，供应价格非常便宜，也没有小药铺多少活路。
至于毛皮生意，被本地人和蒙古人，再加上纺织科在背后支持，寻常人也挤不进去。
没有办法，全家人只能靠酒楼维持生活，酒楼由于外地人大量涌入，生意爆满，李家计划着将全铺子改造成酒楼。
这样一来全家的生活也不会降低，甚至还略有提升。
就在李家以为就这样的时候，他的二儿子给他们带了莫大的惊喜。
作为全家唯一的希望，李家自然希望李素汴走科举正途，考个举人，再考个进士光宗耀祖。
但是李素汴毕竟是这时代难得的知识分子，眼光还是有的，尤其是清国在南方大败，大明在南京重生。
有些脑子的士子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没那么急着科考。
但是随着李素汴在大同考察，越看越是心惊，便一门心思将宝压在了董亮身上。但是又害怕家里人反对，所以只能悄悄的去官府建设的大学去学习。
李家的人都只以为他实在研究学问，所以也就没管。
如今新潮新气象，面对以前雇农的挑衅，李文和虽然发火，但是也怎么表现出来，所以主动问好。
但这在王全两兄弟眼中，便是一种示弱。
“怎么了？在外面混不下去，想到大同来讨生活？告诉你们这些地主扒皮，国公爷是饶不了你们的，他老人家可是站在咱们农民这边的。”
李文和被这话抢得莫名其妙，一阵无语，准备直接离开，不与这两人说话。
但是李素汴却站了出来：“国公爷不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他是站在到底这边的。我们李家做什么想来问心无愧。”
王全和王贵见李素汴站了出来，面面相觑的望了望，对于读书人的敬畏和尊重让他们本能的想退走。
但是王贵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不想这样露怯。
“你们这些读书人除了嘴皮子利索一点，有什么用？是能练得出钢来，还是能种得出粮食来？”
李素汴听到这话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愤怒，摇了摇头不想与这些人争辩，也想拉着父亲径直离开。
王全和王贵看着李家父子这样走，顿时发出了胜利的嘲笑。
然后李素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来说道：“你们能认识到自己劳动的伟大是很不错的，但是千万不要轻视咱们这些读书的。”
“就说练钢吧，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操作，但是知道炼钢便是往钢铁中加炭，而炭加的越多，这需要的温度就越低。”
“这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很遗憾，不是你们这些钢厂的工人发现的，而是依靠我们这些读书人实验出来的。当然这一切都依赖于国公爷的藏书。”
“还有种地，什么样的土地需要石灰，什么样的土地需要氮肥，这些也是咱们读书人实验出来的。”
李素汴说了这么多，王贵先是惊讶，后世惧怕，犹犹豫豫的问道：“李二公子，你天工院当差？”
李素汴点头：“天工院博士，正七品。”
说完，王贵吓到在地，准备磕头，李素汴说什么都是屁，唯有身上的官服是他们从骨子里畏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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