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后，所有人都胃饱肚圆，将近九分饱。
可依然没有人愿意停下筷子，只是放慢了速度，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别看桃酒喝着顺口不刺激，其实酒精含量不比老爹的枸杞酒差。
像叶子和刘浩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才喝第一轮，就已经有些飘飘然。
大家吃得开心，喝得也开心，早先那点儿尴尬，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无踪。
老娘喝了两杯桃酒，脸蛋微微发红。
她一会儿拉着叶子嘘寒问暖，一会儿又盯着刘浩看：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瞅着那么眼熟呢？”
她似乎很喜欢像叶子和刘浩这样，看起来听话懂事的孩子。
潘龙那一身艺术风范的打扮，让她觉得有些扎眼。
“这是我以前的同桌。就是考上清北大学的那个，以前他还在学校操场发表过演讲，我记得那天你和我爸都在...还夸他来着。”
见老娘拉着刘浩打量，王天阳在一旁解释。
刘浩作为学校的超级学霸，在他们整个建始县都是知名人物。
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县里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印象。
而且，他还是王天阳的同桌。
高中时和王天阳和他的关系也近。
他们一家人平时吃饭，偶尔也会提起刘浩。
“原来是你啊！”
老娘顿时激动极了，跟见偶像似的，啧啧称奇：
“长变了，我说怎么没认出来，以前就那么个小小个，现在好看了，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打扮得可真俊！”
听闻刘浩就是那个考上清北大学的县状元，老爹忍不住侧目，多看了他好几眼。
“是像电视里的人。”
刘浩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些害羞，白皙的脸皮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他自小在乡村里长大，哪懂收拾自己。
从小学到高中，总是穿得土里土气，头发也乱糟糟的。
偶尔早上起床，脸也不知道洗，顶着眼屎就到处乱跑。
后来进了大城市才知道，这样随性的生活习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大家都喜欢和看起来体面、有涵养的人交往。
王天阳对此深有体会，很多时候，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适应环境。
不过现在，回了老家，他发现自己即使偶尔不洗脸也不会有人发觉。
王天阳觉得，现在的自己，自由极了。
“帝都那边...大家都这样。”
刘浩苦笑了几声，默默喝了一口酒。
从前，他也不爱收拾自己，身上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
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默默总结出了一个经验。
在大厂中，有一定职位的人，居然都对自身仪表有一定重视程度。
他想不明白这件事背后的逻辑，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忽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了，宁愿早晨起来早些，也要去洗个头，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一下。
其实，他对此感到无比疲倦。
每天起床，对他来说像是多了一层无形的负担。
老爹老娘没有看出来刘浩眼中的苦闷，聊着聊着又聊到工作上。
听闻刘浩的月薪在三万以上后，满桌子人除了王天阳，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纷纷发出感叹，夸赞声不绝于耳。
只有王天阳注意到，刘浩在回答这些问题时，眼底看不出多少喜悦，也没有多少得意，反而满是落寞。
他正一边回答，一边喝着闷酒。
“现在的年轻娃娃，都不得了啊！”
老娘叹为观止。
夸完刘浩，她似乎觉得不应该顾此失彼，又兴冲冲去问潘龙和叶子。
王天阳都来不及制止，老娘就问出口了：
“那你俩呢？现在都在干啥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叶子和潘龙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他们两个高中时学习成绩就一般，后来也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王天阳觉得，他们应该是没有刘浩混得那么好。
要知道，在王天阳的记忆里。
即使到了2022年，华夏也有六亿多人月收入不足1000元。
六亿人口，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啊！
在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现代社会，其实有许多人正在入不敷出，拼尽全力地生活着。
王天阳并不认为，钱赚少一点儿，就低人一等。
能够努力地生活着，就已经十分令人尊重。
他刚想开口转移话题，没想到潘龙笑了笑，借着酒劲说了实话：
“我啊，我没耗子还有老王那么厉害。”
“我现在在省城送外卖，一天送个三十来单，一个月下来能挣5000块，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拼一拼，勉强挣个一万。”
他也喝了一口酒，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过我干不来，太累了！基本上要一整天不眠不休，才能挣这么多。”
“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不睡觉，路上骑车容易出事，我以前就摔过一次，当时运气好，就擦破了点儿皮...”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进了医院。”
“我嘛...也不打算一直干这个，之前听说画画赚钱，就报了个班，现在正在学插画...不过最近又听说，学这个的人太多，价格卖不上去...”
“唉...欲哭无泪啊。”
说到这里，潘龙沉默了。
老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五千块其实不错了，我现在回了老家，完全是在吃我老娘喝我老娘，一毛钱都赚不到。”
王天阳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其实，他真觉得潘龙很厉害。
送外卖那么忙，他还能利用空余时间学习，提升自己。
现在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你都能和大明星合作拍视频了，还能缺钱？”
潘龙知道王天阳是在安慰他，笑着端起酒杯和王天阳碰了碰。
“五千块已经很多了好嘛！”
这时，一旁的叶子忍不住皱着脸吐槽：
“我现在在酒店做前台，一个月才3200，你这样的都想哭，那我还不得去跳河？”
在三人之中，她赚的最少，却最有元气。
那双闪亮的眼睛，和刘浩还有潘龙眼底的惆怅完全不同。
她对未来十分憧憬：
“我现在已经攒了五万块，再干个几年，我也不想再做这个！太受气了！我打算自己开个小店，也不用赚很多钱，每天就舒舒服服地守着店过日子...”
“到时候要是能再攒点钱，我就回去把我爸留给我的房子改造一下，修个小院子...在院子里种些花，搞个秋千...”
“开店开累了，就回老家躺在秋千上喝茶...找朋友一起打打麻将，想想就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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