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封眠身上，他愣了愣，没想到一瞬间法阵与许星移的存活与否就变成了自己的问题了。
他看着生命力越来越弱的许星移，而其他三个人的目光则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似的。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群人的老大了，姜糖听自己的话也就算了，其他人呢？她们怎么也在等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是她们没办法下狠心，所以把决定权交给了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心狠手辣的自己吗？
下一秒，见他没有说话，鹤屋再次开口：“我的建议是强行打断法阵，即使她死了也只是多一个死人，但是法阵继续的话，等到法阵完成，一切已成定局，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她定定的看着封眠，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剔透的像是玻璃珠：“你最好赶紧决定，时间不多了，这个法阵快要完成了。”
封眠转头看向一旁的法阵，原本很多半透明的纹路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而原本并不浓重的浅紫色光芒也变成了深紫色。
在平地之上，这片直径大约三米的法阵正在散发着不详的光芒，它不够完整深刻的线条正在随着许星移血液的渗入变得完整起来。
鹤屋又说：“你的力量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需要一起设法破坏法阵。”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像是一面不会掀起波澜的镜子，在面对决定他人生死的问题时，她的想法既冷血又理性，眼神冰凉却又包容博爱。
封眠在对上她的双眸时的一茬那居然感觉有些发冷，好像不在和一个人对视，而是在……与神对视。
他突然就明白了封弃为什么说比起其他几个被选中的人来说，平川鹤屋身上的神性已经压过了人性。
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不带着恶意的，只是冷静地说出了现在的最优选择。
封眠肯定她此时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样才是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的办法，自己刚才的第一想法和她一模一样。
但是当她这样看着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封眠却感受到了自己和她的不同。
自己的第一想法也是强行打断阵法，但是却在知道施术人必死之后有一丝犹豫，随后便想问是否还有别的破解办法。
神有爱，却博爱。
鹤屋却从始至终毫无波动，她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合算的解决之法，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冷意，只是平静地让人心悸。
封眠在对上她双眼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如果你的面前有两条轨道，一条轨道上绑着一个人，另一条轨道上绑着五个人，你是驾驶员，你面前正在行驶的那条轨道是被绑着五个人的，而此时，只要你换条轨道，就可以换到只绑着一个人的那条轨道上去。
你会怎么做？
这是之前封眠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课堂上一个老教授问学生的一个思考难题，当做课后作业让他们根据这个问题写一篇短论文。
记得之前自己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当时一直在寝室里苦思冥想，室友随便选什么的都有，他们打趣自己别这么较真，于是封眠也跟着他们一样随便选了个答案，然后大致写了一些想法上去。
反正这个教授的人很好，不会因为这个就扣平时分。
封眠依稀记得，当时自己似乎选择了不变道，其他室友大部分都选了变道。
老陈怎么选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当时写的是，直接把那个单独的人一起绑到面前行驶的轨道上，把他们六个一起送上路，这样就不用选择了，这种一看就是乱写的答案当时还被教授当成反面例子拿出来，在课堂上批评了一顿。
“不管你们做的是什么决定，或许都不是最好的。”那个满头白发的和善老教授瞪了眼陈雾也，又说，“但是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不管是你糊弄作业的态度，还是对于你作业里提到的把那个单独的人也绑上另一条轨道，都是不对的！”
和蔼的老教授第一次生气了，还扣了陈雾也的分。
他最后在下课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们布置的这个作业，原本就没有正确答案，不管你们选择哪一个，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
“我只希望你们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命真的是可以用数量衡量的吗？”
是啊，命是可以用数量衡量的吗？
封眠转过头，看了眼脸色越来越差的许星移，打断阵法许星移死，不打断会死更多人。
怎么选都对，怎么选都错。
出于私心，他点点头：“我们该怎么做？”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看许星移的眼睛，但是好在许星移也没有看他，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睁开眼了。
封眠尽量忽视内心那一抹愧疚，他选择打断法阵，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人想要保护，所以相对的，许星移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鹤屋点点头：“看见这些纹路了吗？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破坏这些纹路，等到这些纹路被破坏的差不多了，这个阵法就失效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出许星移以外的三个人：“既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一人负责一个方位。”
鹤屋走到正前方：“在这个过程中，施术人会遭到巨大的反噬，可以会直接当场毙命，如果施术人死了，这个法阵就会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白裙女人松开了搀扶许星移的手，站在了鹤屋对面，姜糖看了一眼封眠，随后和封眠一左一右相对而站。
四个人围着法阵，一人站在一个方向。
鹤屋说完，低下头看着趴伏在地面的许星移：“所以你尽量坚持住不要死。”
许星移手腕的那条悬浮的血线越来越细，她身体里的血几乎都快被这个法阵抽干了，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抬起头看了眼鹤屋。
“你的要求还真多呢。”她苍白的脸上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封眠心底一个小小的角落随着鹤屋那句话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许星移现在好像一块案板上的鱼肉，此时只能任人宰割。
看着虚弱的连坐起来都费劲的许星移，他心底的愧疚慢慢涌出来，怎么偏偏自己是那个驾驶员？
“我只希望你们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命真的是可以用数量衡量的吗？”
当然不可以啊。
“好，那我们……”鹤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眠打断了。
“等一下！”封眠制止了几人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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