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已经能够平静对待此事。人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责任。只是我做错的这件事，需要用一辈子去赎罪，代价太过高昂而已！”
许医生的语气看似平静，眼底深处却有着不甘。
如果没发生那起事故，他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错一步便毁掉一生，需要一辈子去救赎，让两个家庭同时生活在痛苦中，命运对他的惩罚太过严重了一些。
每个人都只是凡人，遭遇这种不幸时，能做的只能是默默承受。
许医生这些年能够拿出自己的大部分工资给那个受害者家庭。
这非常不容易。
在法律层面上，他是不需要这么做的。
但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那个家庭，这就让人非常感动和敬佩了。
“老师的人品一直很正，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给您一个翻身的机会。也许时机还未到，故意考验您的耐心呢!”
周灿安慰着许医生。
心中却在想着，等自己的医术晋升到六级，也就是主任级别时，也许就有能力帮助许医生解决这件事情了。
眼下仍需耐心等待。
汽车在公上飞驰，师徒两人渐渐沉默下来，各想着心事。
城北的仙归殡仪馆，二号追思大厅内，胡侃主任的追悼会在这里召开。
此刻，胡主任的儿女，儿媳，女婿们穿麻戴孝，一身白缟，表情沉痛的迎送着前来悼念的各方亲朋友好、社会人士。
说是丧事简办。
其实到得胡主任这等级别，怎么简办也还是会有一定规模。
因为他本身的社会影响力摆在那儿。
虽说人走茶凉，但是人的这一生，付出了那么多，终归在不少世人心中留下了一些印记。
得过胡主任好处的人，以及胡主任的亲朋好友，还有单位领导等等，都会过来送个花圈什么的，悼念一番。否则，那就太没人情味了。
周灿与许医生一起走向追思大厅内。
门口，胡主任唯一的儿子穿麻戴孝，接待着各路来宾。
周灿把准备好的花圈交给现场接待的工作人员，胡主任的儿子对着他深深鞠躬，以示感激。
“请节衰！”
周灿与对方握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许医生则只是点点头，然后接过线香到灵柩前站定，三鞠躬。
最后一记鞠躬时，许医生弯腰过膝，迟迟未直起身。
能看出他的表情极为悲痛。
“老师，相信胡主任泉下有知，看到您的到来，他一定会非常高兴。您别太悲伤难过。”
周灿扶住许医生。
劝说时，他的内心也是涌起阵阵悲伤。
胡家安排的工作人员看到许医生如此悲伤，也是过来搀扶和劝解。
许医生缓缓走到灵柩前，然后把线香端正的插好。
看着冰棺中沉睡的胡侃主任，他的脸颊在抖动，然后慢慢扩散到嘴唇，眼中却是不知道何时布满了泪水。
“老胡，一路走好！你的心愿，我会督促小周尽全力完成。”
许医生最终还是出声了。
这是与胡侃主任做最后的道别。
照顾着许医生上完香，周灿取过线香，同样在灵柩前站定，深鞠躬。
“我这一生有幸得您教诲和栽培，所有的感激已经来不及跟您说。我在您的灵前承诺，一定会将您的医术发扬光大，并且将您所创的稳刀法一代代传承下去。心胸外科，雪燕主任已经接上了班，您安息吧！”
周灿直起身时，虎目通红。
上完香，周灿盯着冰棺中的胡主任，一时间浓浓的悲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做完最后的道别，他向追思大厅外面走去。
胡主任的儿子知道周灿是他父亲生前最亲近的学生之一，所以对周灿的态度也是格外亲密。
“周医生，谢谢您能过来悼念我父亲。我们遵循父亲生前的遗嘱，尸体火化后洒入江中，魂归大地。”
“这样也好！以最淳朴的方式回归自然，结束一个轮回，这是老师最向往的归宿。”
周灿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不过大家都能理解。
“今天上午举行完悼念会以后，尸体就会送去火化，然后将骨灰洒入江中。不立碑，不建墓，到时候就不再通知你们了。”
胡主任的儿子对他说道。
“好的！尽管胡主任已经不在了，但是我是他的徒弟，以后我们保持联系，别让这份师徒情就此断了，可以吗？”
周灿真诚的看着对方。
“自然！我父亲能有你这么情深意重的学生，是他之幸，是我们家人之幸。”
胡侃主任的儿子欣然同意。
当场互加了微信联系方式，至于电话，早已经存过了。
周灿从追思大厅离开后，走向停车场。
“哈！你个大骗子，还说你不知道胡侃主任逝世的事情，害得我没有拿到第一手的新闻资料。”女记者暮螓从不远处气哼哼的跑了过来。
周灿不由一脸尴尬。
许医生则是看了暮螓一眼“你们聊，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说完，许医生就要走。
“老师，我跟您一起回医院。要不，您先到车上等我两分钟。”
周灿也知道，不跟这个女记者说几句好话，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行！”
许医生没有再说什么。
周灿按了一下遥控器，把车解锁，这才看向暮螓。
“姑奶奶，上次欠你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你别再缠着我行不行？”
“不行！”
她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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