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是一片白。
一个人要遭遇怎样的变故才能彻底忘记,甚至失去出生以来的全部记忆呢?他不知道。
“可康斯坦丁,你弟弟他拼了命也要保护你。”楚子航低着头,他无法与此时状态下的老唐对视,仅仅是跟他对话就用尽全力,“即使龙类也存在兄弟感情这种东西,你们与人类相似。”
其实楚子航是个很容易理解的人,虽然他“面瘫”。想从一个面瘫的表情揣摩他到底在想什么,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楚子航的神经回路如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还是那种高架桥上的高速公路,两侧是无边的悬崖峭壁,深不见底,这条公路完全不带拐弯哪怕一丝幅度。而他用来掩饰的伪装比起理解他本身更加容易,就像挥刀的弧线一样,越快的刀,弧线越直。
这也是路明非想要劝说这个“师兄”的原因,你对他好,他百倍对你,只是从不挂在嘴边,永远是行动在思考以前先一步冲过终点。
“你们不知道弃族的绝望,上千年的沉睡,无穷的循环的噩梦。最深最黑的黑暗里只有你自己,还有自己的弟弟,他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在弃族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拥抱着取暖……”眼泪在出眶的瞬间就被高温蒸发殆尽,老唐无声地流泪,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老唐……告诉我,你的心在何处?”路明非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庞透出远出于年龄的成熟与沧桑,像是饱经风霜、失去了好多好多重要之人的迟暮战士。老唐微微一愣,仔细琢磨着他的这番话。
“你觉得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龙?是畏畏缩缩住着不到数平的简陋公寓,把赚到的所有钱都捐给孤儿院造福孩子们的弱小人类,还是举手投足便可以毁灭整个城市乃至世界,睥睨天下称霸世间的龙,龙王诺顿?”
“没想到大灰狼实力了得能力诡异,连打起嘴炮来也不在话下。”酒德麻衣用激光窃听器偷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
“真好啊,我也想一觉醒来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苏恩曦畅想着那美好的假设,“那样我就可以站在你头上天天嘲笑你怎么比我还土鳖啦!”
“瞧你德性,就这点出息?”
老唐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女孩们当做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他不知道路明非对诺顿,或是说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并没有因为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混合而混乱,导致整个人昏昏沉沉。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需要你的帮助,确切的说,没有你的帮忙我永远也做不到。”路明非直直地盯着他,少年的瞳光如炬。
楚子航隐隐察觉到路明非将来的打算,他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留情坚定拒绝,可内心深处又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期待,他逐渐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路明非了。
“即便被历史的长河打上‘叛徒’的标签么?”许是老唐两世……应该说是数不清为人世的经验,他忽然变得聪明了很多。如果说曾经与路明非通过游戏成为的跨越现实距离的“挚友”,那么此刻他更多的感受则像是知己般的“知音”,有着仿佛高山流水的高洁情操。
“无所谓名垂千史也好,臭名千古也罢,”路明非知道他这算是同意了,【小丑·天堂之门】落下最后一笔,“因为我的心告诉我那边才是正确的,我要走自己相信的路!”
他要开创一个龙与混血种与人类共存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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