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子清
那骑在马上的公子哥叫许子清，只见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弓下的成果，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
作为武宁县县令的次子，兄长早早因为天赋被神箭门招走，据说前不久还入了靖安司，这让许子清自觉有牢固靠山的同时，也对提升自身实力这件事隐隐有了诉求。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有些上进之心。
他选择了和自己兄长一般磨炼弓术，而射固定的靶子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至于外出狩猎，他父亲告诫过，“山野之地，多魑魅灵怪，不可远行。”
选择难民做目标，却是他听了家中下人所言，难民卖儿卖女，之后这些孩子的生死全由主人家决定。
尽管这许子清常常受父亲教诲：“……难民已经不算人了……”
但他自认是个公道的人，因此花了钱从难民的手中买下了孩子，这下便是两清了，自己取了这些孩子的性命，也是自己这个主人的权力。
他顺手放下手中的弓，却偏着脸瞧见那些刚刚拿了钱的难民，竟然开始疯了一般冲他涌来。
武宁县远离南郑王的割据中心，算是天高皇帝远，因此当地的县令便是土皇帝。
因此，周围的县卒虽都见到了这位县令的公子具体做了啥缺德事，还是与许子清带来的属下一道，把这个贵公子护在了中心。
亲眼目睹自己孩子被射杀的众多难民，在呼天抢地般扑向自己的孩子，不断呼唤后，最终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他们本想着，将孩子卖出去能让后者捡到一条活路，可现在，就这么被射杀在自己眼前。
随着几名热血上头的难民带头，众多难民原本因为饥饿而十分孱弱的身躯，却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县卒和许家下人联手布置成的防线，竟然隐隐有了撑不住的苗头了。
“真是聒噪……”
许子清带着疑惑的表情，掏了掏耳朵，方才那难民发出的凄厉惨叫差点吓了他一跳。
他有些难以理解，明明说好的交易，那些小孩的生死都交给自己了，怎么现在又搞这一出。
人群中，不知谁捡起了一块石头丢了过来。
这一下，不仅引爆了众多难民的情绪宣泄点，也令许子清瞬间皱起眉头，拧成了疙瘩。
面对开始喊打喊杀的难民潮，县卒们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吃县里发下来的粮，可那许子清干的也忒不是人事了，让这些县卒当机立断就用手中的武器来屠杀这些无辜的难民，谁也硬不下这个心肠来。
不过许家的下人似乎做狗腿子已经做惯了，利落的抽出了身上的刀剑来。
面对着明晃晃的利刃，推搡着的难民们却顿时冷静了下来。
就像是被一盆水当头泼下来，浇灭了他们方才在心中燃起的火焰。
可他们冷静下来了，许子清却是不干了。
“想造反呐，一群刁民！”
他抬手向人群里一指：“给我砍下几个脑袋来，看看谁还敢作乱？”
县令就是当地土皇帝，其子此刻颐指气使，也让众多县卒一阵犹豫。
见到一干人等还在墨迹，这许子清心中也更是恼怒了起来，本想着好好练习射箭，却被这些乱民搅和了，结果县中的县卒，也对自己的命令充耳不闻，这令他的无名火当即蹭蹭跳了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动手，你们就自己扒了这身皮，也去当个流民罢！”
听见许子清用职业的问题来威胁，县卒们顿时一个激灵灵，扭头和同僚一阵对视并眼神交流后，开始不情不愿的挺立刀枪，对准了流民们。
几个血淋淋的头颅被插在了路边竖起的削尖木桩上，蓬头垢面，无数虫蝇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嗡嗡地飞动。
还是个孩子的周立，虽然见过不少饿死的人，但还未见过直接就这样被砍下来的首级，在经过这些木桩时，他颇有些胆战心惊。
陈由经历过两次阎浮事件，对这种惨烈的景象早就有了免疫，目不斜视的牵着马，自顾自朝城里走去。
周立看着地上被射杀的流民儿童，手中的汗水令他整个手心开始黏滑，毕竟，他不久前和地上这些被当做活靶子的儿童没有任何区别。
也幸好，先前在村子里，陈由用击杀山匪后捡到的银钱跟村民买了些儿童的衣服，挑的是和周立身材差不多的，虽不是绫罗绸缎，好歹得体，看着和流民完全是两样。
见他吓得连脚步都开始僵硬，陈由瞥了眼远处的公子哥，旋即压低声音，告诉周立：“用不着害怕，我们现在这装束，怎么看也不像流民，应该不会朝你下手的。更何况，咱们还能跑不是吗？”
看着地上血迹尚未干涸，周立动作机械地点点头，可还是掩盖不住他的惧意。
对此，陈由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被牵在下人手里的猎犬，不知是否是在尝过了儿童血肉后开始上头，竟然在陈由和周立靠近后，不断朝二人狂吠起来。
专门牵狗的下人，甚至都拉不回来，整个人都被猎犬们拽着走。
途中，就有数条猎犬从那下人手中挣脱开来，带着狗绳扑腾向了陈由二人。
那贵公子模样的许子清，全程只是瞥一眼，完全没有理会的打算，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的弓上。
血花迸溅，无形的气劲贯穿了那几条勇往直前的猎犬，剩下的都发出畏惧和悲戚的“呜呜”声，夹着尾巴，躲回了牵狗绳的下人身后。
只见陈由刚放下手，鼻尖一提，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既然连狗都教不了的话，我干脆替你教。”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狗临死的悲鸣唤来了许子清的注意，他神色古怪的望了眼地上躺着的猎犬，又看向陈由。
见着陈由手上的弓箭，他的目光顿时亮堂了起来。
“没听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吗？”
不过，许子清对死去的狗一点都不留恋，他现在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陈由这名弓术的对手身上。
“不想被抓起来为我的狗偿命的话，我给你个机会，拿起你的弓，和我比上一场。”
那许子清仿佛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般，流露出欣喜之情，只不过，嘴角却是咧开一个残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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