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他！堂堂的黑崖城，下任城主！就算眼睛有些异于常人，他又能怎么样？”顾纡指着岸边一艘只剩木架的船，怒道：“张口闭口都在问屠印天！其他人你不问问吗？”
“那不就算是因为有你在，我放心么？”溪儿认真道。
“我！”顾纡一时语塞，背过身，扔下一句“那你也不问问我”，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溪儿一愣，这可是几十年的第一遭，顾纡居然会对她撂下话就走的。
看他气呼呼的背影，才发现，原来翩翩贵公子的衣角，不但沾满了污泥，还被划破了几分，道道布条，迎风招展。
环顾四周，船上的伙计有的受了轻伤互相搀扶，有点躺在地上像是溺水刚醒。顾家的家丁所幸身上都带着点本事，未受太大影响，眼下正忙着四处照顾伤员，清点损失。
这么说刚才白吉撞破了大船后，情形的确是千钧一发。
唉，他如此努力，还是先不要责怪他，去安慰他一番吧。
溪儿虽然心中惦记着屠印天的下落，但还是默默的走到了顾纡的旁边，轻声道：“那你没事吧？”
“哼，本少爷能有什么事。”顾纡板着个脸道。
从未见过板着脸的顾纡，溪儿此刻莫名生出了一股讨厌感。
像是以前讨厌的那个人一般。
溪儿晃神时，耳边传来委屈巴巴的声音：“主人，怎么这几天老生气？不要生气了，炽凤……”
“你饶了我吧！”顾纡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要我不生气，你就离我远远的，趁我还没彻底赶你走！”
“主人……”红衣丫头还想说什么，又望了望顾纡脸色，赶紧躲去了远处。
到是炽凤提醒了溪儿，想起上船的那天，顾纡听了一个家丁的回话，当时脸色就不好，后来在船上，的确也是时不时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好像听见了，“问十三叔的事情”“自己去看看”什么的。
自己在船上时，净忙着关心杏酪和冥眼了，到是忘了问问他。
一琢磨，溪儿连忙开口道：“对了，那天我听见你差人，去问了杨十三什么事情，他让你去看看，什么事情，要紧么？要去看看么？”
“溪儿……你察觉到了？”顾纡虽然还是拉长着个脸，但明显已经不生气了。
“那是自然。你这几天，明显有心事，闷闷不乐嘛。”溪儿赶紧趁热打铁，补了两句。
“哎，说来话长啊……”顾纡长叹一声，终于道出了近日一直闷在心中的话。
当今仙人任命的凡界守护者——灵霄城顾家家主顾鸣正，膝下一双儿女，顾一虹，顾纡。二者年纪相差许多，顾纡还懵懵懂懂的时候，顾一虹就嫁到了雀永城，一别至今。
顾纡对顾一虹印象不深，只听说她性子清冷寡淡，不爱与人交际，平日极少出她的小院。
有一次，向来沉默恭顺的顾一虹，忽的与父亲发生争吵，惊动了府中所有人。过了几日，顾一虹很快便远嫁雀永城。
当时顾纡小，之后才慢慢发现，饶是远嫁，这么些年来，顾一虹与顾家竟是完全断了联系，仅偶尔从别人口中，才能听见些许她的消息。
更有甚者，是顾纡最近才知道，当年堂堂灵霄城主的女儿出嫁，居然未举办过任何仪式。顾一虹当年独自带着嫁妆，便嫁了当时雀永城主的儿子杨永康。
毕竟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可顾一虹出嫁时连普通人家的隆重都比不上，更别提后来，魏炼千里迢迢送嫁魏伶人到万峰城，邀请凡界城主皆来同庆的排场了。
顾一虹嫁到雀永城的第六年，怀上了孩子，可还未出世，当时的雀永城主杨延吉就在巡界时突遇不测，暴毙了。
本来仙人令碧纭是有意让杨十三来接替城主，但杨十三不从，于是便让杨永康接过了城主之位。
纵使那年顾一虹经历了女儿出生，公公过世，丈夫继任，灵霄城也只是与雀永城进行了礼节上的往来，顾纡未曾听说父亲顾鸣正私下去过雀永城，看过顾一虹一眼。
顾一虹也未曾派过人来，找过娘家一次。
不闻不问的，从顾一虹离开顾家到现在，就这么过了十八年。
顾纡想不通，仅仅因为吵了一架，姐姐就不是姐姐了？
“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我也问过老爹，可他非但只字不提，还鼻子直冒冷气……”顾纡垂头丧气道。
“那你母亲呢？你母亲也一直这样无动于衷？”
“我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姐姐，有次我刚问了几句，母亲就叹气，后来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府中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我老爹不提的事情，哪还有人敢提？”
“此行再往前走，便要到雀永城，所以你问杨十三的，是你姐姐顾一虹的近况？”溪儿继续问顾纡。
“没错。唉，怎么说呢，她毕竟是我姐姐，可我们之前又没什么联系……她是不是还恨父亲？要是她也不理我怎么办？还有那从未见过的小侄女……我……”顾纡用力揉了揉眉心。
溪儿奇道：“那此次，你为何还要专门安排我们走水路，往雀永去？”
顾纡懊恼道：“我其实早就想单独到雀永去看看的，但一直没有机会。本是想着，有十三叔在嘛，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偏偏别叫去金釜了……”
到是，想起了那夜灵河镇的杨十三，有那么一个跳脱的人在，应该是没有什么冷场的可能吧。
“没事，有我！”溪儿轻轻拍了拍顾纡的肩膀，心中想起王大胖所托之事，正犹豫是否要告诉顾纡真相时，身后传来了那个浑厚的声音。
“溪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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