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听了贺常铉这么说，更是一脸鄙夷。
他站在那里，冷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听到的鬼面阎王又是个什么样子？”
贺常铉几乎脱口而出：“他没有屠城！”
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贺常铉又放稳了语调，继续道：“倒是有过一次，这是那并非普通老百姓，而是摄政王将敌国人赶入空城，他们不愿意投降，摄政王才不得不这样做，倘若放他们出去，他们只会伤害更多的无辜老百姓。”
说书先生冷哼一声道：“人都死了，你说他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鞑子，不都是一张嘴胡诌吗？”
“我才没有胡诌！”
贺常铉生气极了，就连一张脸都涨的通红。
说书人继续问他：“既然如此，我便要问问你其他几个问题了。李大人可是摄政王杀害的？”
这下贺常铉更加不知所措，只能点头道：“是。”
说书人义愤填膺道：“李大人清廉公正，一心为民，所以说摄政王杀敌英勇，可却是个不分善恶之辈，上战场杀敌要得，太平盛世却是容不得他！”
这话说完，周围不少人都拍手叫好。
贺常铉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
最终只是低声嘟囔着：“摄政王常年征战在外，哪里知道朝廷那么多事，说白了就是被人当刀使……”
秦知意看着贺常铉，总觉得他还知道些什么。
说书人见贺常铉不说话，继续开始讲述。
说书人描述的摄政王，模样丑陋，善恶不分，虽有一身本事，可也只能是厮杀敌人的利器。
甚至在他的描述中，这个摄政王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
连带她听了，都觉得有些后怕。
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会杀敌，只会被当朝皇帝当枪使，像这样的人，大权在握，轻重不分，一旦解决了各国战事，终究不得善终。
这也是她从历史中总结出来的教训。
正思索着，一只小手拽着她的裙摆，轻轻地晃了晃：“阿娘，我们回去吧，这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小丫头撅着嘴：“二妮听到的摄政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上战场杀敌，以一敌百，他有爹爹，可是爹爹从来都不疼爱他，只当他做工具，我若是他，这样的爹爹，不要也罢。只可惜没有人教导他。”
小姑娘说完，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二妮快四岁了，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这么多，更是让秦知意惊讶。
“你这小小脑袋，怎么想了这么多？”
她将她抱在怀里，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而你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低声道：“是常铉哥哥告诉我的，二妮已经四岁了，是个大人，知晓这些道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四岁的小小丫头一本正经说自己是大人，真是可爱的。
将视线看向贺常铉，贺常铉慌忙解释道：“阿意姐，我没有跟她讲那些打打杀杀的，我只是讲了一些关于摄政王幼年的事。哦，这些我都是在别的地方听到的，那些地方有人见过摄政王，要不然我也不知晓。”
贺常铉如此说，秦知意还是察觉到了他有事瞒着自己。
但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冲着郭大娘道：“既然小姐不喜欢，那我们就回吧。”
付了茶钱，她又带着两个小的去了趟墨宝店，买了文房四宝。
最近郭大娘教几个小的开始写字了。
纸张不需要太好，但毛笔一定要适合两个小家伙用的。
她不会挑，只能把这项任务交给郭大娘。
郭大娘进了店铺，看了眼琳琅满目的毛笔，一眼就给两个小家伙相中了。
秦知意又要她挑了一些给其他人用，一起买了二十多支，就连店铺掌柜的也面露欣喜。
回到宅子之后，秦知意唤了贺常铉去前厅说话。
贺常铉站在她面前始终低着头，秦知意仔细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贺常铉虽然只是斐承晟身边的一个随从，可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不凡的人陪在斐承晟身边，甚至甘愿做他的跟班，这更加让秦知意怀疑起斐承晟的身份了，再加上今时今日贺常铉的表现，她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所有猜测。
“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过来谈话吗？”
她询问，低头捧一盏茶吹了吹，然后抿一口，语气淡淡的。
贺常铉微微攥紧拳头：“常铉不知。”
“你知道的。”
秦知意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继续盯着他：“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你家公子的身份，先前我以为他的确是挑货郎，但又觉得不是，只以为是哪家公子，可后来你家公子又去西境协助平叛，我当初没猜到写信的人是谁，想着是大将军，摄政王，可如今我知道了。”
贺常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意姐，你千万不要乱猜。”
“我也没有乱猜，这些时日我也有打听过，知晓先前找我的女子是谁吗？她说她叫苏娉婷，她临走的时候让我去城里的说书先生那里听一听书。”
“我原先没注意，后来来了云阳县，就顺便打听了一下，得知当今圣上也姓斐，公主殿下的驸马姓苏，如此看来，苏娉婷便是郡主，而你家公子，是摄政王。”
贺常铉不说话，却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
再加上郭大娘先前说的，斐承晟曾经悲惨的经历，跟那个自幼被送往敌国做质子的摄政王完全吻合。
“你不用害怕，我不管你家公子先前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待我好，待两个孩子好是真。”
贺常铉这时候才低声嘀咕道：“坊间多有传闻，但那些都是恶传，我家公子初初的确不明是非，那都是因为没有人教导……一个人心中无爱无恨，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他现在有了你……”
秦知意静静的看着贺常铉，贺常铉叹息道：“是阿意姐让我家公子知晓了，他也有想保护的人。”
一个人在世间没有想保护的人，无所谓正确与错误，亲人不像亲人，从小接触到的也都只是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贺常铉知道，眼前的阿意姐，是他家公子生命里的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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