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前后左右不少高品命妇的面，杨氏一蹦老高，颠颠的跑向比赛场地，毫不迟疑，毫不客气的抱起了落雨。她眼神里蕴含着痴迷，抚摸落雨的手温柔小心，概因落雨曾见证了慕家的无限荣光，又成为了慕家衰败的分水岭。今日的回归，似乎也预示着慕家能再次崛起。
一袭蓝袍被风轻卷，缓缓靠近杨氏。那人脸上是淡漠的神情，开口更是像个没感情的机器。“夫人，”他道：“请把落雨归还殷家。”
杨氏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先是深情的凝望落雨一阵，才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镇国侯好没道理。落雨怎么是殷家的了？”
镇国侯殷正眼神凌厉，语气不善：“慕夫人，落雨琴十五年前已经随着慕氏嫁入了殷家，可没听说过娘家人能把赔嫁的物件再拿回去的。”
杨氏讽刺的一笑：“侯爷真是说笑，好像是慕家人闯进殷家抢东西似的。这把琴是我家外甥女赢回来的一个彩头，谁管它叫落雨还是落雪。至于殷家的什么落雨怎么没了……我们慕家是不清楚的。”
殷正阴测测的转向殷宁：“别忘了，你也姓殷的。”
殷宁哪还有之前的自信风发，此时只像个没主见的软包子。闻言低下头：“我……我住在舅娘家里，万事都要听舅娘的。”
杨氏看向殷正，眼神没有一丝退让。几息之后，突然走向叶笙羽：“叶掌柜，我家要卖了这把琴，贵坊收不收？”
叶笙羽精神一振：“收，当然收。”
不就是银子吗？银子能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
“那好。叶掌柜，卖掉这把琴的银子我家打算捐给惠军署，来开个价吧！”
叶笙羽与杨氏退至一旁没人处，进入讨价还价状态，两人谁都没看脸色数变的殷正。殷正脸如寒冰，盯视殷宁良久：“很好，这也是你的意思？”
殷宁垂着头道：“全都听舅娘的。你……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表情怯怯的，活脱脱一个没见识又没胆气的受气包子形容。
杨氏与叶笙羽议妥了价，神清气爽的走来，旁若无人的牵起殷宁的手，大声说：“宁儿呀，听舅娘的话，舅娘不会亏待你的。回去了给你买花戴。”
殷宁唯唯诺诺应着声，头也不抬被杨氏领走了。边走还边问：“舅娘，这人是谁呀？”杨氏提高了嗓门：“可不敢靠近，都是些金贵人。就可惜命都是薄薄的，最怕人克他……”
殷正的脸铁青，拂袖而去。
临出场前，殷宁看向君国舅的方向。落雨卖还给他们了，却都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是呵！赢回来的是自己的本事，买回来的是银子的本事，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一上了自家马车，杨氏立即一副将要虚脱的形容。
“阿宁啊！舅娘不行了，舅娘脚软。”
殷宁也一改懦弱模样，笑着给她顺气揉肩。
“阿宁你说，舅娘表现好不好？”
“好。”
“气势足不足？”
“足。”
杨氏得意一笑，殷侯爷，癞蛤蟆跳到脚背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
直到铜锣在马车外颤声问：“夫人，要雇个大车，还要雇几个人。”
杨氏一愣：“雇车雇人要干嘛去？”
铜锣回道：“上鸿发赌坊拉银子去。五万两。”
杨氏又是抖成了一团。
殷宁忙问：“不是三万两吗？怎么变成五万两？”
金子嘿嘿的笑：“小姐你说一赔一百不赌对不起鸿发赌坊，除了二老爷给的金叶子，我连咱们卖琴谱的二百两也押上了。”
殷宁无语，金子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赌起来连一点后手都不留。
五万两真是一笔巨款，若都是现银，还真得一架大车。杨氏正犹豫不决，一条长长的侍卫队浩荡而来，骑马的，赶车的都有。当先一个十八九岁的俊俏小郎，嘴巴咧到后脑勺，催马上前来唤道：“夫人，要雇人吗？雇车吗？放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放眼望去，上百的队伍，不是戴着皇宫标识的，就是戴着东宫标识的。杨氏心生警惕，唯恐东宫惦记自家还没到手的五万两。
殷宁冲外面点了点头：“梁侍卫好。”
梁墨对着今天的财神姑奶奶露出犹为灿烂的笑容，心情无比愉快。
“殷小姐好。夫人暂停，太子有话说。”
杨氏只觉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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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的马车到底没有拐向鸿发赌坊拿银子，杨氏也把手里的押注兑牌给了梁墨。后来听人说，东宫把鸿发赌坊抄了个底朝天，赌坊东家几乎连裤衩子都赔了。
殷宁正饶有兴味的听铜锣八卦，外面传报，叶掌柜来了。
叶掌柜望着面前飘着隔年茶末的茶水只出神，杨氏则端详红玉新绣的帕子，仿佛那帕子里能变出戏法来。
殷宁在叶笙羽对面坐定，叶笙羽直接就开口：“你说过会把寻龙还给我的。”
殷宁一笑：“是用寻龙换你一个承诺。”
叶笙羽垂眼：“我……也只是一个琴坊掌柜，说的不好听，也只是一个下人。”
“叶先生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艰难的事吗？我保证这个承诺不难办到。”
叶笙羽意动：“说说看。”
殷宁缓缓的说：“叶先生想必也知道我在千机山上是没什么朋友的。但有一个师兄对我还不错，偶尔见到我会和我说话，还教我弹琴，算是我的启蒙师。他后来被千机上人赶走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叶笙羽皱眉：“白真？他如今在皇家教坊司当一个普通琴师。他的天分不高，难有所成，我不信以他的能力教的了你。”
殷宁道：“状元也有秀才师，不奇怪。我的条件是叶先生收他为徒，给他铺条平路，仅此而已。”
叶笙羽眼神复杂。这条件一点也不难办，想他叶笙羽也是西卫数一数二的国手级琴师，收了白真做入室弟子，但凡白真不是特别蠢，也不必特别为他钻门路，就有一份不错的前途了。原本还以为要付出很大代价。
“好，我答应了。”
叶笙羽说完，呼出了一口气：“我能问是哪位高人教了你琴技吗？或者说琴谱？”
打死他也不信那是殷宁自己作曲填词。那样恢宏的大场面，那样看破红尘向往自在逍遥的心境，没有几十年的人生感悟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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