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野伸手握住她的手，“怎么？我以为……最近你很不开心？”
唐乐意嘴唇动了动，却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姥姥一天天地记忆越来越模糊，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必须无时无刻不放松地去盯着她。
这样的精神高度紧张，怎么心情好呢？
可她又不想和于之野唠叨，一来是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二来是于之野每天工作也很忙，对他说这些只会让他心烦。
“没什么大事儿……不是说了嘛……明天二婶会过来吧？有了她帮忙照顾姥姥，我也能轻松一些。”
于之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这阵子很累……都没有休息好，心情也不好……明天，我开车带你去兜风？”
以前的唐乐意就很喜欢兜风，她原本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个性，现在因为要照顾姥姥，几乎是被拴在了这个小院子里头，难免心情抑郁。
虽然她每天看见他的时候，还是笑得很开心，但他看着她偶尔叹气的样子，也能看的出来。
唐乐意一听到要去兜风，眼里瞬间亮了一下。
却只要一瞬，又暗淡下去。
“姥姥年纪大了，而且她也晕车，在车上会不舒服……再说我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待在家里……”
于之野越听越感觉胸口闷痛。
“乐意，师父走之前，和我们在一起开心的说笑，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人生很短，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现在看着姥姥太过谨慎紧张，你生怕有个万一，所以时刻不给自己放松的机会……”
他修长的手指，捧着唐乐意的脸，“乐意，你看着我……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姥姥虽然现在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她每天都很开心……师父也是希望他走后，姥姥能过得开心的，也许这就是姥姥突然病了的原因。”
唐乐意被他看透心思，一时情绪涌上来，眼里蓄满了泪。
“我就剩下了姥姥了……我离不开她……”
“我知道……我离不开你和她……”于之野低头用唇吻去她决出眼眶的泪珠。
他已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师父和唐乐意就是他最亲的人了。
不只是唐乐意害怕，他也很害怕。
但他除了恐惧失去，还有理智的思考。
师父走了，姥姥病了，两位老人都过了古稀之年，随时会发生意外。
这样的意外，也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无论唐乐意怎么加千万的小心，还是不可避免。
他只怕到了那天，唐乐意会把意外看做是自己的错，除了伤心，还会自责。
他担心的是她。
于之野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依靠着。
“我们带姥姥一起出去，找个不晕车的驴车，搭一个车棚，带上……茶水和西瓜，赶车去澜江那边玩一圈儿……好不好？”
晕车这种症状，除了缓解，就是避开汽油味儿，要想解决也只能用原始工具代替。
于之野说着自己的计划，唐乐意却没了声音。
于之野用余光瞅过去。
只看得见她的发心，青白色的头皮，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挨在他的胸口上，她的呼吸声很轻，身子柔软，将头的重要压在他肩膀上，侧脸的皮肤挨着他的。
她真是累了。
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忙着做新药的研究，根本没有顾上和她说话，只想着早点儿做出成果，让事业能够更上一层楼。
忽略了她。
一股说不上是内疚，还是抱歉的感觉，让他心口难受。
他从前是一个人过的，为了弥补前世对母亲的遗憾，照顾了母亲几个月，知道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实在是极为辛苦和疲惫。
唐乐意现在就活在失去的恐惧之后，整日价提着一颗心，又睡不安稳。
整个人身心疲惫，这样子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于之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一股栀子花的香味儿，这是唐乐意给他准备的沐浴露的香味，应当也是她日常用的一款。
唐乐意这些天一直和黄莹睡在一起，应该也没有再进入她的空间休息过。
他的房间又在新院子那边。
抱她过去，体力上不成不问题，但穿过好几重门，开门关门的声音，必定会吵醒她。
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这会儿闹醒了她，再入睡，就不容易了。
于之野轻轻扶住她的头，缓缓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倚得舒服些。
肩膀上会硌到她，腿上肉多。
唐乐意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被像抱小孩儿一样，抱在怀里睡，倒是睡得很安稳。
……
第二天，唐乐意睁开眼，是谁在了炕上的。
这一觉睡得很长，算是补了一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很长时间没有练功了。
“哎，突然觉得自己好懒呀……”
正在自责中，于之野便走了进来。
“你也知道自己懒呀？这都太阳照屁股了，你才醒了，起来吧……早饭是没得吃了，不过，刚刚有人送了一车西瓜。“
唐乐意被他这张嘴损过不少次，也就皮糙肉厚，不怕他唠叨了。
一听有人送来一车西瓜，倒是挺吃惊。
“谁呀，这么财大气粗的？”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于之野将地上的鞋，给她拿到炕边上。
唐乐意身上的衣服没换，皱巴巴地，穿上鞋，就要出去看。
于之野一把拉住她，“总得洗把脸吧，你脸上还有睡觉在枕头上压出的印子……邋里邋遢地怎么去见人？”
她一直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形象，今天又起晚了，索性也就不换洗漱了。
于之野把清水打好，又把洗好的衣服放下，这才出去。
唐乐意好歹收拾收拾，才从屋里出来。
一开门，就见马大志正抽着烟袋，和姥姥坐在门口树荫下，摆了一个小方桌，摆着切好的西瓜，唐乐意走过去，他正说的眉飞色舞。
马大志是龚照达医治过的病人。
当时他抬过来的时候，一只脚都要废了。
现在却是大马金刀地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蒲扇，跟说书一样口若悬河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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