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于之野连头都没有回。
唐乐意那边正在研磨药粉，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
其实许为已经来了两次，但于之野一直忙着，她又在当中阻拦，他也没有找到机会接近于之野。
不过，看许为这锲而不舍的架势，像是今天不达目的就是不肯罢休了。
许为自己找了个板凳，就坐在屋里，于之野一直忙，他就一直等着。
唐乐意赶了他几次，无奈病人太多，实在没空和他扯皮，又见他不声不响，也不妨碍其他人，索性把他扔在一边，不理不睬就当看不见他，她自行忙去了。
等到时近正午，于之野终于把病人处理完了。
他疲惫地坐在原本龚照达做的那把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揉了两下过分紧张地颈后部肌肉群。
他正闭着眼睛，自己给自己按摩。
就听到脚步声，朝他走过去。
许为走过去，刚伸出手，于之野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双眸冷淡的望向对方。
“你有话就直说。”
许为原本是想伸手给他按一下，可于之野对他的靠近很戒备。
完全不信任他。
“小野……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的父亲，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你一直拒绝，一直排斥……我没有给你很好的教育，这是我的错，但你也要给我弥补的机会才行呀？”
许为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诚恳。至少表面上来看，诚恳地溢于言表。
但于之野对他的态度很冷漠。
“许院长，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说。你是王汇霖的父亲，是王家的女婿，你好好做你的副院长，做你的好女婿，何必非要找到这里来，自找难堪？”
许为皱着眉头，被儿子扒开来说，他就是个上门赘婿，到底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霖霖是你弟弟，你有恨就对我来，不要对你弟弟下手！你要是想要报复我，你尽管找我……我怎么样做才能弥补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尽最大的能力去做……”
最后一句话，在于之野的心头转了一圈儿，不是“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去做。”而是，“我尽最大的能力去做。”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领导，许为说话办事都给自己留了足够的回旋余地。
或许他是习以为常，不过，在于之野听来，这话虚伪至极，虚假地可笑。
于之野呵呵笑出了声。
“呵呵，你能弥补什么？报复你？现在，让你和王汇霖的妈离婚，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对吧？哼，你尽最大的能力又能做到什么？你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说话都不用脑子想一想吗？只动嘴皮子，就说出口了？呵呵……”
于之野的眼神里写满了，鄙夷，还有嘲讽。
许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到底还是爆发了。
一个档案袋拍在桌子上。
“你看看这个！”
许为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于之野面前，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狗，声音陡然拔高。
“这是我为了补偿你，给你安排好的……我都不求你能够放下心里的恨，但你能不能放过霖霖？”
于之野不用拆开看，也知道那个档案袋里面，是一份医学院的保送名额。
前世这个东西摆在他面前，他选择了拆开。
但现在，这个东西在他眼里，一钱不值。
于之野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个档案袋，对许为说道：“你给的任何东西，我都不稀罕。你还是拿回去给王汇霖吧。顺便帮我带句话给王汇霖，如果他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让他离我远点儿。离我身边的人也远点儿！”
他前面的话，许为其实早就料想到了，但最后一句，让他有些诧异。
他扭头看向唐乐意，有一些王汇霖隐瞒着他的事，在他看到唐乐意的时候，突然想通了。
这个小姑娘的侧脸，不就是在王汇霖的素描本里，出现的那个侧脸吗？
他以为是于之野为了报复他而打了王汇霖，却没想到，两兄弟为了喜欢上同一个小姑娘而打架。
许为感觉脑袋瓜里面，有无数根红线，扒拉成了一个乱成一团，怎么都解不开的红线球。
月老乱牵什么红线啊？
他们父子两个之间的恩怨已经够错综复杂了。
再加上一个弟弟觊觎嫂子，同父异母兄弟之间争风吃醋的情仇，这日子是甭想消停了。
许为还是想先稳住于之野，“小野，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机会吗？这是改变你人生的机会。进入医学院之后，我保证会一直支持你读完博士，你以后的发展道路，我都会为你保驾护航，保证你的前途一马平川，不会有任何阻挡。这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啊？！”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
于之野拿这句话反问他。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
许为的耐心用的也差不多了。
话锋一转，说道：“你现在拒绝我拒绝得很干脆，你心里很痛快是吧？你放弃了之后，你会后悔的！”
“没有我的帮助，你就只能在这里当个赤脚医生，一辈子浑浑噩噩地在乡下过日子，一辈子没有大出息！”
“我是在拯救你！你懂吗？”
唐乐意看着许为失态的暴怒状态，又看向于之野。
于之野只淡淡勾起唇角，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一辆黑亮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口。
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高胖的那个穿着黑色的西装，瘦小那个一身中山装。
两个人大步走进院里，没走到屋门口，黑西装先喊了一声，“于之野大夫在家吗？我们有急事要找于大夫。”
唐乐意过去把屋门打开，带着微笑应道：“于大夫在家。请进来吧。”
两个人走进屋里。
中山装的那位说话非常客气，对着许为说道：“于大夫您好。我们是从京北市来的，请您务必跟我们去一趟，有位很重要的病人，需要您跟我们回去亲自治疗。”
许为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于之野。
于之野站起来，“我是于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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