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一声，师父
唐乐意这回没再和他废话，把笤帚的木柄在左手心里敲了两下。
她看出来，这个家伙就是欠揍。
她刚要扬起手里的武器，有人插进来，一把把王汇霖扯到了一边。
“汇霖！不要乱说话。我们该走了。”许为倒是还算识相，看唐乐意要动手，赶紧出言呵斥宝贝儿子。
唐乐意没再搭理他们父子，而是拿着手里的笤帚，走向于强。
“于之野从小就被你赶出来，你还有脸说你养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就是看上他了，他现在是我的人！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
唐乐意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大白鹅欢快得叫起来。
一般大白鹅只有看见喂它们的人，才会发出这么高亢的叫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果然，于之野背着一个灰不拉几的帆布包，从门外走进来。
他一进门，刚才还乱哄哄地吵闹的人，和院子里头看热闹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于强立马高声叫起来。
“儿子！你回来啦……太好了啦……你说你找的媳妇儿，真是虎呀，拿个笤帚疙瘩招呼我……”
唐乐意脸上轮番出现了惊讶，茫然，尴尬，愤怒的表情，还有隐约的害羞。
于强猥琐地冲她笑嘻嘻地说道：“我看出来啦……她就是稀罕你……儿子，爸爸替你把事儿定下来了。你尽管当你的上门女婿去，其实这也没啥可丢人的……”
唐乐意手里的笤帚，冲着于强的脚踝骨敲过去。
“哎？哎哎……你干嘛？啊……哎呦！”于强吓得赶紧往后缩腿。
再打！
打得他一个劲儿往后缩，“别打呀……钱多少再商量嘛……”
啪啪啪！
连着打。
于强在地上连滚带爬，“我不要一千了，你给一百就行！”
唐乐意一步一步逼迫他往门口滚过去。
于强又冲于之野喊，“儿子，你媳妇要造反，你看着干嘛……你教训她呀？”
于之野抬起一脚，一脚踹在于强身上，把他踹出门外，顺着门口外的斜坡，滚出老远。
于强的嘴里还在嚷着：“我告诉你，你就是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你也是我儿子！你装在邢小倩肚子里头，进了我家的门儿，我就是你爹！”
邢小倩？
这个名字很少有人提。
唐乐意都不知道于之野的妈妈叫这个名字。
许为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也猛然顿住了。
王汇霖跟在他身后，只见他爸爸突然停住，然后猛地转身看向于之野，这个转身太突然，和他一个肩膀撞到一处。
他龇牙忍着没喊疼，“爸……你干嘛呀？”
但他爸爸根本没有瞅他一眼，而是眼神直直地望着旁人，惯常淡定无波的眼底，翻涌起强烈的震惊。
他顺着爸爸的目光，也看向于之野和唐乐意。
“爸爸？”
许为的眼紧紧盯着于之野，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喃喃自语。
“爸爸，你盯着他们干什么……咱们走吧？”
王汇霖推了许为一把。
许为像是在梦呓中，被人猛烈叫醒，眼神一片迷惘，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爸爸？你没事儿吧？”王汇霖也有点儿被他这幅模样给吓到了。
许为长长喘出一口气，“……没事儿……走吧？”
王汇霖怎么看他爸爸，都觉得不是没事儿，是肯定有事儿。
“哦，走吧。”
许为父子俩个，一个狐疑，一个慌乱，各怀心思。
许为推着车子走到门口，还在不断回头，看向于之野。
而于之野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给他。
仿佛根本看不见他，或者不屑看他一眼。
许为的脚步沉重地迈步都迈不动，心情也同样沉重，压抑。
但，他还是一步步走出了院子，没有和于之野说出一句话。
……
然而，此时最难受的人，不是他们。
是手里拿着把笤帚，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于之野的唐乐意。
唐乐意此时只剩了一种情绪，尴尬。
灰常低尴尬！
刚才于之野应该听见了吧？
也不知道于强从哪儿谁嘴里听到得那些谣言，都是什么人传播出来的？
真特么缺德！
唐乐意从于之野走进门口，就没有再看向过他，眼不见心不烦。
她把笤帚扔到一边，大步流星，逃跑一样溜进屋里。
“没事儿啦，就是个来闹事儿的酒鬼。好了，都进去吧，我洗洗手，马上就进去。”
她进了屋，还听到了身后于之野的声音。
冷静，平淡，和平时他跟人说话的语气没两样。
唐乐意默默走回屋里，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立刻恢复冷静，最好是和于之野一样平淡。
但，很难。
冷静不下来，反而更压抑不住怒火中烧，感觉就快要炸裂了。
……
龚照达一直忙活屋里的伤患，没有理会外面的吵闹声，平时这个小院子就来来往往各色人，吵闹起来是平常事儿。
他听见唐乐意把闹腾的人赶出去了，就没出去看。
果然，不一会儿，唐乐意就进来了。
又过一会儿，于之野也走了进来。
他没有先给病人看伤，而是直接走到龚照达面前。
把背着的帆布包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两个牛皮纸包。
黄色的牛皮纸包不大，包裹的四四方方的。
于之野郑重地对龚照达说道：“师父，这是一万块钱。”
龚照达推了推滑下来的老花镜，看看那两个摞在一起的牛皮纸，又抬起布满褶皱的眼皮，看了于之野一眼。
于之野今天这是第一次喊他师父。
“这就是你今天带回来的？”
“是。您看一眼，就收起来吧。”于之野语气平淡。
屋里的其他人，却没法平静。
那可是一万块钱啊！
一万在他们眼里是多少？
村里的小伙子，娶个媳妇儿，彩礼钱出到最高，也就三百块钱。
“一万块钱啊……”
“真的？有一万？”
“你看看……那么厚一大摞儿呢！”
“真的呀……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龚照达当着外人的面儿，没有打开看，直接把钱放进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他脸上没有笑容，反倒是有点儿恼火，对于之野说道：“先去忙吧。这么多人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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