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安慰。”她轻声说,“我做的事情终究是有意义的。”
司言有些没搞懂,但并没有追问。
此时距离他救下檀芊已经过去了两周,在经过他主动调理和药物辅助后,她已经彻底摆脱了风险,也对司言放下了心。
在知道檀芊也是被裁掉的时候,司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对了,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借我点钱吗?买药和租房花了不少钱,我还有东西当在当铺那边……”
檀芊一时沉默。
“你的钱呢?”她缓缓问道。
“……被抢走了。”司言道,他本以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会极端愤怒,就像当时他一边流泪一边面色狰狞地用头撞墙,直到血流满面一样,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就像麻木了一样。
檀芊不说话了。
她的工资比司言高很多,但她才刚刚工作一年,积攒的钱不多,刚好一万出头。
正好补上了当时司言被骗走的那一万。
“我刚刚毕业,没攒钱。”她转过头,轻声说道。
“……好吧,那问题有点大了。”司言头痛地说道,抓着头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典当出去的是什么?”她问。
司言的嘴唇蠕动片刻:“朋友的尸体。”
“……”
而后,二人便一同在狭小阴暗的室内默不作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言感觉周遭的黑暗更加深沉了,神识收敛,意识浑浊,似乎有些困了。
友人的尸体大概是拿不回来了……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并没有那么沮丧,只是有些难受和感到荒谬。
不应该这样的,我应该难过,应该大哭,应该感到对友人的背叛,应该痛苦……他如此对自己说道,但眼眶是干涩的,似乎被周遭缠绕着的昏暗吸走了,包括眼泪、包括心。
黑暗,是很适合沉沦的地方。
但身侧忽然有什么东西贴了过来,二人的肩膀碰在了一起,然后她不动了,就这样坐着。
司言下意识地想缩回去,但感觉退后会不礼貌,左右为难之下,思维的运转驱散了逐渐粘稠的昏暗思绪。
“我去想想赚钱的办法。”他站起来说道。
而后,他落荒而逃地跑出了屋子。
檀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微笑。
……
“他是学土地资源的。”她笑着说道,“他对空间极其敏感,所以在一次出门的时候,他发现了有一块地方的面积和实际观测的不符,也就是实际空间大于可观测空间。”
“正常人不会注意到这些,也不可能用目测计算精确的面积,除非用神识,但一旦用了神识,那里就又会变成实际空间。”
“那里是一处墓地。”她说。
“贫民区里每天都在死人,甚至发展出了‘拾荒者’这个职业,盗取死者的财物甚至尸体,因此一些实力还行不愿被人死后拿去拆解的强者,会选择用特殊的方法制作墓地,而最常见的就是视线和侦测感知。”
“所以你们选择了挖坟?”徐队长问道。
“是的。”她点头,“可能这种事情在合作社看来不道德,但在温饱都无法满足的前提下,我们并没有选择道德的余地。”
“我理解。”徐队长说道,“如果人民的生活要求都无法满足,那么强说道德便是一种不切实际,社长经常说起这个,精神建设要依托于物质基础。”
“理解就好。”她说,“总之,我们靠挖坟还清了债务,赎回了他朋友的尸体,甚至还遇到了另外三个拾荒者——也就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另外三个人,我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小的拾荒者团队。”
“没人管这些吗?”徐队长好奇地问道。
“有些人会贪我们的钱,但当我们引起别人的注意时,我的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打不过也能跑,而在我们的团队变成五个人后,就更没几个人敢打我们的主意了。”她说道,“而且如果有尸体的亲属找来的话,我们会归还具有纪念性的物品和除去灵根的尸体,所以风评还算不错,在贫民区里小有名声。”
“原来如此……”徐队长点点头,“那你们对司言怎么看?我看你们四个都加入了军队,而他加入了政务厅。”
“他很适合那个位置,他从工厂里出来的时候就定义为文职,虽然后面私下做了基因修改后能跨行业学习了,但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的。”她说道,“对他的看法的话……或许‘我爱他’能说明全部了。”
她平静地将那个字说出了口,没有任何的面色变化,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地。
“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算是吧,对贫民区的人而言,‘同病相怜’和‘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何况我们算是相依为命,在我失去力量的那一年里,是他一直在努力让我们活下去。”她的眼神中浮现出几丝缅怀的神色。
“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合作社可没有禁止过。”徐队长追问道。
“他在躲着我。”她说,“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但来到合作社之后,他似乎不愿见到我,我去见他也被拒之门外……或许他有自己的原因吧,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他的。”
“好吧,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对我们而言很重要。”徐队长起身,与她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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