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怎么了？”灵嫦在江弈眼前摆摆手，疑惑地问道。
怎么无极前辈一走，江弈学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魂不守舍。
江弈轻咳两声，从开启生门后的疼痛中缓解过来。
他立直了身子，坐在废墟之上。
深渊里凉凉的微风，吹起了江弈的鬓角，也吹起了江弈心底记忆的涟漪。
那个小女孩，还活着吗？
江弈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哪里有人被打成血雾，还能够活在世上的。
而且一个三千年前就存活的人物，与一个年仅二八的少女，又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而且，还不一定是同一个“璃”。
“没事。”江弈撑着身子站起来，走下废墟。
他将【无极】提在手里，剑意与精灵已经消散，这剑也就变成了普通的“锈铁之剑”。
除了制作材料珍贵外，对江弈其实并没有太多吸引力。
他将【无极】收进自世界，打算将来一并还给极武殿。
小妖怪一见江弈，立马高高兴兴地跑了出来。
“还有其他事，晚点再让你出来。”
小妖怪又嘟着嘴走进了一立方的小世界，盘膝“打坐”。
灵嫦：“江弈学长，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江弈抬头望去，爬在深渊之上的妖人，此时已经没有了踪迹。
想来已经杀进人类腹地，也不知道温世杰所驻守的防线怎么样了。
“我们先回去。”江弈说道。
“嗯！”灵嫦点点头。
没了外人，江弈一手提起灵嫦，便踏空而行。
在光滑的岩壁上连踏几脚，便一跃来到深渊之上的土地。
入目皆是尘灰，残枝断木，还有流淌成河的血迹。
血里泡着数不清的尸体，有人类的，有妖人的。
灵嫦急忙闭上眼睛，如此血腥的画面，让她险些吐了出来。
“学长，死……死了好多人。”
“嗯。”
江弈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拉着灵嫦焦急地朝着长城驻地赶去。
等到了驻地，二人皆是呆滞在了原地。
破碎的肢体，残存的弩车功炮，撞出深坑的城墙，以及……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山包。
尸山血海！
“唔！”灵嫦再也忍不住，俯在地上吐了出来。
她一个小女孩，哪里像江弈一般，见惯了血腥残忍的一面。
好奇地偏过头看着江弈学长，见他面色如常。
灵嫦不由得想象江弈学长曾经经历了什么。
她暗骂自己的懦弱，本是出来历练的，竟是一直受学长照顾。
她壮着胆子，闭住喉咙，然后跟随在江弈学长身后。
二人走到尸山之前，只见那最顶点处。
有一面色苍白，满是皱纹的老者，杵着自己的武器，挺拔地立于尸山之上。
他睁着眼睛，炯炯地注视着人类城池的方向。
“学长，他还没有死……”灵嫦道。
“嗯。”江弈点点头。
虽是没死，但是全身气血都已经燃烧殆尽，徒留一个行将就木的躯壳。
妖人喜**血，对这样没了价值的平凡人，自然没有任何想法。
所以他能够多留下一些时间，感受死亡的降临……
而江弈，没有办法拯救这样的人。
“温将军。”江弈抬头仰望这个老者。
原本脸上带着三两肉，看起来十分和蔼的温将军，此时竟是骨瘦如柴，脸颊凹陷。
温世杰眼珠艰难地往下看了一眼。
见江弈还活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艰难地张开苍白干涸的嘴唇，轻声道：“你……还活着啊！”
他声音太小，但江弈依旧能够听出他话语里的喜悦。
温世杰静静地看着江弈，又看到了其身后的精灵。
他的眼珠短暂地瞪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不起眼的弧度：“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小女孩一直没有露出过面容，原来她竟是精灵啊。
温世杰道：“保护好她。”
“一定！”
灵嫦有些难过地站在江弈身旁。
温世杰对江弈二人十分地友好，不仅经常来送好吃的，还时常拉着二人聊聊天。
安慰他们战场并不可怕，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灵嫦一直记在心里。
没曾想，下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场景。
温世杰溺爱地看着二人，有些乏力地说到：“家中婆娘快生了，可我……咳咳，可我已经来不及见她娘两一面了。”
江弈的心情有些沉闷。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
“温将军请讲。”
温世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仅余的力气说道：“我老温征战一生，兢兢业业地守卫人类领土。”
“到头来，竟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孩子叫过自己一声爹。”
“如此离去，当真是有些不甘。”
“所以你们……愿意叫我一声爹吗？”温世杰眼里透着渴望，期盼地看着江弈二人。
江弈无言，静静站在原地。
他一生经历颇为奇幻，所以“爹”这个词对他的生命来说，意义非凡。
他不想连最后对前世父亲残存的记忆，也消散在时间里。
“抱歉。”江弈摇摇头，无奈地说到。
温世杰显得十分失望，两眼无神地缓缓闭上。
此时，一侧灵嫦突然喊到：“爹！”
温世杰满眼泪花地睁开眼，激动道：“好，好，好……我那婆娘生的小孩，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
灵嫦的父亲早在出生之时便离去了，所以她一直由着奶奶带领。
对父母的情感与记忆并不深。
这两日与温世杰待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人类温暖的灵嫦，体会到了父亲“无微不至，相顾无言”的沉重的爱。
所以，在温世杰离开之前，灵嫦愿意叫他一声爹。
温世杰眼含泪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咳咳咳！”
“我老温有女儿了，哈哈，我老温有女儿了！”
“……”
温世杰走了，他仰天大笑，睁着双眼，似乎在感叹这一生的完美结束。
而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一口气，便是对亲人的思念。
如今见到如此可爱的灵嫦，他心愿已了，松开了最后一口气，静静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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