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玥闻言，滚着轮椅朝后退了些，笑容微冷：“皇兄什么时候对我和牧歌的事这么在意了？”
空气一滞。
夜辰玥对江牧歌的称呼从“郡主”到“牧歌”的转换，禁不住让夜文康心中一凛。
夜辰玥这是吃醋了？
这未免过分，他还没说什么呢。
当然了，这更说明，夜辰玥在意江牧歌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对江牧歌是势在必得。如果掌握了江牧歌，那么无疑就能控制住夜辰玥。
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没有，”夜文康掩饰性地笑了笑，“只是关心三弟你的状况而已。”
夜辰玥的笑容这才重新恢复了灿烂：“听说皇兄上次亲自抱了项蓝郡主，我还未能关心皇兄对项蓝郡主意下如何，想必已经定好未来的太子妃人选了吧？”
“项蓝郡主千金之躯，上次意外受伤，孤心疼才抱了项蓝郡主，不是故意损人名节。”
“哦，是吗？我却听闻，皇兄近日与项蓝郡主形影不离。”
夜文康咬紧了后槽牙。
他不是不知道那日以后，韩沫沫在贵妇女眷之中是个什么名声，但他始终觉得，是自己草率的举动连累了韩沫沫。
哪知道自从到了围场，韩沫沫就常常主动制造和他的偶遇，一直黏在他身边。
仿佛已经认定了他一般。
其实一开始，他还乐得配合。可一来二去，老是同样的戏码，他也烦了。就怕被父皇和有心人听到，给他扣一顶诱骗贵女、勾结相府的帽子。
韩沫沫是受自己连累，可如今她也快连累了他。
夜文康只得叹息一声：“皇弟误会了，项蓝郡主只是格外与孤有缘些，在这偌大的围场，时时与孤偶遇。”
“项蓝郡主怕是早已对皇兄芳心暗许。”
夜文康细品夜辰玥的意思，心下着恼：“怎么，三弟以为上次项蓝郡主弄伤了自己，也是她接近孤的手段？那伤严重得很，她不可能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我哪有那个意思，定是皇兄误会了。”
“是吗？”
“自然。小弟刚才说得草率了些，还是要给皇兄赔个不是。”
夜文康面色微变。
不得不说，这“早已”二字，十分巧妙。
看似不经意，但该暗示的都暗示到位了。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又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奉承话。进可攻退可守。
偏偏激出了自己对于韩沫沫的维护之意。
方才夜辰玥也换上了揶揄的语气，说话时，声音压得低。旁人听不清。
宁元等人在近处，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黑面宦官上前来，尖声提醒。
夜文康顿时清醒过来。
“是啊，皇弟，咱们快走吧。”
见夜辰玥迟疑，又道：“野宴上什么美酒美人没有，我们哥俩休要在此纠结于韩家这两位了。”
他本意说笑，却见夜辰玥正色道：“皇兄先去吧，我就在帐外，等慎淞郡主出来。”
夜文康顿了顿，面上勉强维持着温润如玉的笑，仿若毫不在意：“嗯？这倒显得孤薄情，皇弟深情了。”
一旁，韩沫沫缓缓走了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雍王殿下。”
韩沫沫一身水碧襦裙，发髻高挑，朱唇丰润，显然今日是精心打扮过，却眼眶微红，瞧着状态不好。
夜文康惊道：“沫沫？快免礼。”
“臣女不敢。”韩沫沫福着身，不肯起来。
夜辰玥毫无惊讶之意，盯着她从人群中出来，笑了笑：“方才皇兄以为本王对项蓝郡主不满，就即刻出言相护，可谓是爱惜至极。怎舍得让项蓝郡主如此。快起吧。”
“是，”韩沫沫小心翼翼地瞧了夜辰玥一眼，勉强起身，扶着发鬓轻道，“臣女的确应当多加注意，今后便是再与殿下遇上了，也莫要主动上前，误了殿下跟美人相会。”
夜文康苦笑道：“沫沫，方才只是玩笑。”
“殿下玩笑里未见得没有藏真心……”
眼见自己设计着三言两语，就成功将夜文康和韩沫沫挑拨，夜辰玥心满意足地目送二人离去。许多人跟在他们身后，散落一地繁华。
一两句吵嘴，未必能击碎他们薄弱的感情，可好歹算是搅乱了一池春水。
片刻，江牧歌也换好衣裳，出了营帐。
藕衫湘裙，素雅精致，愈发衬得她一派病弱风流。
两人见面，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她知道，事情成了。
“走吧，”夜辰玥笑眯眯地，“本王奸计得逞，今夜只管尽情瞧着野宴上的好戏就是了。”
黄帐附近，无数官兵、武臣已然烧起了炭火。各自围圈来烤肉。
皇帝夜瑞贤戴着纱帽，端坐在黄账前，身侧侍从都端着茶酒果品、野味生肉。每有人来，就命人送上一块虎肉。据说都是那白虎身上割的。
虎肉是为了给大伙儿都尝尝，切得小小一块，瞧着和普通肉并无二致，血腥气十足。
江牧歌亲手从夜瑞贤跟前接了一块下来，联想起夜瑞贤如何和众人一同围猎老虎，只觉得胆寒。
皇帝命人将生肉递给她时，偏偏还一直笑盈盈地瞧着她，似乎心情甚好。
“慎淞郡主怕这个？”
“陛下见笑了。臣女怎会不怕这个？”
“噢，还以为慎淞郡主是不怕天不怕地的，见到谁都敢没大没小。原来这死肉克她。”
他这打趣，江牧歌实在是受不起。
她讪笑一下，就连忙退下，跟着夜辰玥去了。
不知夜辰玥是不是故意的，地方恰巧选在了韩家人附近。
韩沫沫一副气昏了头的模样，和韩真廉分坐炭火两头，俱是脸色不好。侍立的宦官小心翼翼地瞧着他们脸色烤肉，要分肉时，都不敢出声问一句。
江牧歌和夜辰玥在坐垫上坐下后，胜七就领着一名宦官过来，专门替他们烤肉。
虎肉最先刷着油烤起来，然后又有人扒鹿皮、切鹿肉，在一旁开了一口烩鹿汤的锅子。他们如此，是野宴头一个。
其他地方的锅子都是不忌荤腥，什么熊掌、鹿血等等，一概吃着，气味熏鼻。
她环顾四周，忍不住对夜辰玥竖起大拇指。
夜辰玥笑道：“别夸我，都是陈青这小子设计的，他才跟了你多久，整颗心就全到伺候你那里去了。原来在王府里没对本王这么尽心。”
陈青在她背后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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