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乌倮等人便抵达至处部落。陈平便在篝火旁边，提笔正在记录。他要将塞外的风景悉数记录下来，包括他们的部落分布，乃至山川草原都要记录下来。等今后秦国北伐的时候，便能通过这地图顺利找到匈奴主力。路上若是需要补给，也能顺利找到地点。
他听乌倮提及，胡人喜欢逐水草迁徙。所以是居无定所，但是万幸的是大概区域就这么些地方。乌倮这些年也基本将情报都给收集齐全，根据不同的气候都能找到他们的方位。
现在乌倮正在与这胡人君长商议，还提到了茶叶。目的是希望能将茶叶献给头曼单于，促成买卖。他们是匈奴的奴隶，就得听从匈奴的。他们没有权利随意买卖牲畜，若是少了一头羊，匈奴便会杀一个稚童。若是少了头牛，匈奴便会杀个女人。若是少了匹马，那么匈奴就会杀个壮男。
这就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远远要比中原地区狠辣的多。秦国虽然说也同样有着爵位区分尊卑，却还算是有法可依。不像是草原，完全是丛林法则。就说中原贫户的老弱妇孺，总归家里会有个顶梁柱支撑着。可要说草原那就没这说法了，像是好吃好喝的全都先赶着青壮。至于老弱妇孺，就只能吃剩下的。
想到这里，陈平也是叹息。胡人与中原的生活习惯相差这么大，假以时日就算是秦国真的能够吞并北方草原，又焉能以秦法治理胡人？
只能说，他们很多人考虑的还是不够周祥。秦国夺得胡人领地，并非是难事。可要是像将胡人彻底纳为秦人，乃至将草原归为秦土，今后也必定是困难重重。胡人追逐利益，或许能用羊毛之法让他们养羊，可他们真的会依照秦法而为？
况且，这些胡人是杀之不绝的。陈平这次巡游各个部落，也是收获颇丰。他发现胡人有个规律相当有趣，很多部落刚开始都只是小部落，但随着不断发展慢慢扩大。然后要么吞并别的部落，要么被别的部落吞并。随着部落规模越来越大，他们就会对中原产生威胁。
陈平是个相当有远见的人，他能看的无比清晰。匈奴的生存法则摆在这，就算是秦国今后吞并草原，也无法真的能够将所有胡人纳为秦民。只要胡人还有草原，还有战马牛羊，他们就能够生存。久而久之随着一代代的繁衍，必然会继续威胁秦国。更为重要的点，秦国更加无法将所有胡人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陈平是轻轻叹息。
这时候乌倮恰好是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陈平肩膀，笑着道：“陈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叹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说，思念亲眷？我听说，陈君家中贤妻也是相当贤良，是否怀孕生子了？”
“这倒是还没有。”陈平面露微笑，继续道：“我只是在想，今后要对付匈奴会很困难。若是没有百年时间一代代教化，很难让匈奴彻底归顺于秦。”
“我们都知道。”乌倮也是一笑，继续说道：“陈生其实有时候恰恰想的太多，像我们胡人就不会。我们只会珍惜当下，因为没人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百年后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出面处理，与吾等并无关系。”
“多谢倮君提点。”
“嘿嘿，我只是个粗人。”乌倮笑呵呵的挥手，继续道：“当地的胡人君长颇为胆小，他正在实验茶叶。还说头曼单于肯定会喜欢，让吾等只要准备好就行。到时候不光牛羊可得，就算是战马都不在话下。”
“如此看来，吾等很快就能见到这位头曼单于了？”
“没错。”乌倮轻轻颔首，“说起这头曼，当初他可是英姿勃发。自从他继承单于的位置开始，可以说是打遍草原无敌手。他不光建造起了恢弘的头曼城，还用黄金打造了座椅，由此可以看的出来，他是有多野心勃勃。他想的是建立起草原帝国，能与中原抗衡的存在。可惜他最终却败给了李牧，自那之后是一蹶不振。虽然说还是单于，但他的地位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哦？”陈平顿时来了兴趣，继续道：“先前倮君就提到过，说是这匈奴内部也并非一团和气。若是能加以利用，或许对北伐也有好处。”
“我就知道陈君肯定会感兴趣。”乌倮笑了起来，继续道：“若是陈君想要离间，其实有个法子很不错。吾先前曾与陈君提到过，胡人皆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现如今的头曼单于已经年迈，而他的长子冒顿则是茁壮成长。冒顿为人无比聪明，年少时就曾经徒手降服饿狼。他曾经弯弓射下金雕，射术极其精湛。另外冒顿还曾拜师于燕人，所以也算是精通中原语言，对中原文化也是颇有了解。冒顿在当地有着赫赫威名，不少匈奴君长皆是愿意以其为尊。”
陈平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道：“由此看来，这冒顿是否也对这单于的位置有想法？”
“哈哈哈，陈君果然聪明。”乌倮满脸笑容，淡然道：“实际上，问题就出在了这。所有人都认为冒顿能够成为单于，毕竟现在的冒顿便是匈奴太子。可惜，前不久头曼的新阏氏又生下个小儿子。头曼是无比喜欢这新的阏氏，所以就想要废了冒顿，改立这小儿子。”
“简直就是昏庸无能！”
陈平忍不住开口呵斥。
这种事其实战国时期也有，结果因为王权更迭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于国于民皆无好处。他是万万没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头曼单于现在竟然沦落至此。
“没错。”乌倮笑着点头，淡然道：“其实陛下先前就曾与我说过，希望我能尽量离间匈奴单于父子。可问题在于，我这人能力有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毕竟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摆在这，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死在这草原上。所以……”
“那么，由平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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