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令’里规定的很是明白,那些在朝廷有爵位有官阶的,要带头做出表率,必须要据实上报,然后,太守府根军实际情况,多退少补,或用新垦良田作为补偿,或用金币作为补偿。
总而言之,就是绝对不能让田地多者吃亏,但也不能让一部分人无田可耕。
这一套在后世某王朝被称为‘打土豪’的政令很是高明,杨川不过是将其借鉴过来,略加修改,便直接应用在了陇西郡。
那些田地少于三百亩的,一般都是百姓人,占了绝大多数,听到此政令后,自然举双手赞成,恨不得跑到临洮县来给新任太守杨川磕几个响头。
反观那些田地多的,自然就十分的抗拒。
因为,这一道‘均田令’里根本就没有具体的补偿数字好吧,根据汉帝国朝廷与官府一贯的无耻下流作风,任凭哪一个狗大户都觉得新任太守杨川不是个东西,这刚刚上任两三个月,就这般开始‘刮地皮’了?
于是乎,一些所谓的狗大户便开始闹腾。
他们先是在自己本县地方上闹,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各县的官吏苦不堪言,好说歹说,终于哄得那些人赶往临洮,就聚集在新修的太守府门前闹腾。
“请通禀一声,就说陇西郡的父老拜见太守大人。”
“请府君收回成命,饶过我们一回吧。”
“是啊,请收回成命,不要均出我们的土地田亩……”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吵成一团,却也没有几句恶言恶语,倒让杨川感慨不已,笑着对张汤、司马迁、东方朔几人道:“陇西郡的良家子素质不错,即便如此,你们听听,他们闹到咱们太守府来,也没有几句恶言恶语。”
那几人却是一脸沮丧,委实不知道杨川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谁都清楚,汉帝国的人对土地的忠诚,远胜对皇帝、对朝廷、对圣贤文章的忠诚,你可以肆意的欺负凌辱他们,也可以随意的压榨、欺骗他们,面对天下的不公平之事,那些百姓人往往都会自怨自艾,自认倒霉。
可是。
若是有人想要动一下他们手里的土地,绝对跟你拼命。
“长宁侯,你的这一道均田令委实有些不妥,”司马迁颇为担忧的劝说道:“也就是在陇西郡,你的太守政令别人还当一回事儿,若是在长安城或三辅之地,就是这均田二字,可能就会给你招惹来一场天大的麻烦。”
杨川点头,笑道:“本侯本来就是想要惹麻烦啊。”
“你出去看看,老李家的人来了多少?”
司马迁迟疑几个呼吸后,终于还是快步出门。
杨川则像没事人似的,躺平在马扎子上,给刘满几人继续讲课教学,无非是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听得张汤、东方朔一头雾水,好不烦恼。
一盏茶工夫。
司马迁回来了,拱手禀告:“长宁侯,我问过一遍闹事的百姓人,他们里头并没有几家真正的大户人家,田地最多者,也不过一千二百亩左右。”
杨川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松松垮垮的走到居中的一把老榆木椅子上,吩咐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司马迁只好拱手领命,快步走出太守府,将那一百多名不大不小的‘狗大户’请进太守府。
“见过府君!”
“见过太守!”
一眼看去,这些人身上衣衫倒也干净齐整,脸色也颇为红润,一看就知道平日间的生活水平还不错,不过,再仔细看他们的手脚、走姿和站姿,杨川一下便能判断出,这些人啊,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百姓人,或继承了祖上的田亩钱粮,或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终于成了汉帝国的‘有田者’。
对于这些人,杨川打心眼里觉得敬佩。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那百十人躬身施礼,满面歉意的温言笑道:“诸位乡亲父老,本侯那几日醉酒,对下发政令文书没有仔细斟酌,致使政令不清,数字不详,此为本侯之过,在此致歉了。”
言毕,也不等那些百姓人反应过来,他便大手一挥:“来啊,开席。”
然后,便有几十名兵卒搬来桌椅板凳,摆上碗筷,不由分说的将那些百姓人给摁到椅子上。
紧接着,便是二十几只金灿灿、香喷喷、油腻腻的烤全羊被抬出来,另外还有十几坛好酒,也是流水般的送上来,给每一个人斟满一大碗,清亮亮的,散发着迷人的酒香之气,简直就!
令人垂涎三尺也。
“诸位,本侯这几日还想着要另外下一份政令文书,将其中的缺漏之处补充完全,不料诸位提前赶来,本侯想想就很是歉疚,故而,摆下这一桌酒席,算是本侯给各位父老道歉了。”
杨川端起一碗酒,满面歉疚的说了一番话,便一饮而尽:“本侯先干为敬!”
“诸位父老,开席!”
那百十名百姓人迷迷瞪瞪的捏起筷子,晕晕乎乎的喝着酒,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眼前一幕不可思议,甚至有人还在自己的大腿根儿上使劲掐一把,疼的龇牙咧嘴,引来一片哄笑之声。
随着烤全羊、十粮液的吞咽下肚,百姓人胸中的怒气早就不知撂到哪里去了,一个个的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就连平常的那一点斯文和讲究都给忘记了。
杨川居中而坐,笑眯眯的瞅着大吃大喝的百姓人,眼角蕴含的那一抹微笑就很是温暖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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