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料理一介小辈,为掖庭除一鹰犬,应当不难。”
老叟缓缓地挺直腰杆,脊柱如大龙升天节节拔高,滚滚气势也似喷发而出的熔岩火山,瞬间充盈整个屋子!
喀嚓,喀嚓,虚空都像结冰一样,瞬间凝固冻住。
穆如铁眉心狠狠跳动,好似一口利剑悬空,随时都可贯穿颅脑,斩杀性命!
透体而出的气血真罡,完全被那股山呼海啸的滚滚杀气吞没殆尽。
心神念头也是变得迟缓无比,难以转动自如。
“上古刺客奋力一击,如同白虹经天、彗星落地!吴老杀气骤然爆发,几乎让我三魂七魄都凝固僵住,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真要害我的话,弹指就可取走性命!”
穆如铁面色凛然,信心更足。
“老朽这就去给那位朝廷的千户大人上一课——辽东风雪很大,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平的!”
老叟浑浊的目光爆出精芒,如同两盏神灯闪烁,照得一室皆明。
片刻后,又是一头扑棱棱的铁鹰振翅而起,穿云裂空,飞向雄踞白山黑水的贺兰关。
……
……
从谢明流交出掌门符印,接下来几日光景,纪渊过得相当平静。
无非待在浣花剑池的山门,磨练气血真罡,又或者默默观想,淬炼心神念头。
纪渊深知,自个儿于气血武道的突破速度,实在堪称惊人。
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他就走过同辈高手七八载的道路。
哪怕有皇天道图的命数加持,以及宗师指点和不凡际遇,也过分的不可思议。
因此,纪渊趁着这个无人打扰的时刻,难得静下心,缓缓地梳理诸般武学,沉淀自身感悟。
“气血满溢,真罡凝练,念头晶莹,心神澄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自从我观想炼神后,体魄反哺精神,魂魄滋养血肉,功力倒是越发长进,无需刻苦打磨,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纪渊身着藏青武袍,立足于高阁之上。
他这几天浑然没把自个儿当外人,北镇抚司一干云鹰斗牛的吃喝消耗,全部从浣花剑池支出。
还把历代祖师的剑道典籍、儒门功法统统翻了一遍,感觉大有裨益,收获匪浅。
可惜谢明流这老小子奸猾似鬼,一直躲着不见。
显然打定主意,要等到其他几家齐聚靖州,才肯出面主持大局。
“来就来吧,我只嫌不够热闹。”
纪渊凭栏远眺,衣袍猎猎飞扬。
蹬蹬!蹬蹬蹬!
童关脚步有力,踩着木梯,将身着朱红官袍的一方父母官孟风来引到楼上。
“千户,靖州主孟大人到了。”
未等纪渊转过身,孟风来就上前一步,恭敬拱手道:
“下官见过纪千户。”
堂堂一州之主,面对正五品的纪渊自称“下官”。
不得不说,这位孟大人将姿态摆得很低。
按照品秩亦或者实权来说,一州之主比北镇抚司的千户,可能还要略胜一筹。
“孟大人折煞纪某,论年岁资历、官位大小,我皆不如,哪里当得起上官。”
纪渊笑吟吟道。
“纪千户有皇命在身,又有巡狩大权。
靖州乃辽东门户,下官身为此地的父母官,自然要受千户的监督,矮上一头也应该。”
孟风来微微躬身,用理所应当的口气说道。
“既然孟大人这样讲,那么纪某就受了。”
纪渊伸手轻轻拍打栏杆,语气平淡道:
“孟大人,咱们闲话少叙,直入正题如何?
你没有第一天就过来,想必也是深思熟虑想了很久。
纪某今日斗胆问一句,孟大人为官二十年,牧守靖州也有八载之久。
你觉得辽东上头的这片天,它该是什么颜色?”
孟风来略微错愕,似乎没料到这位千户大人如此爽快。
他琢磨两下,斟酌语句道:
“天公威严难测,天色亦是多变。
时而万里无云,时而阴霾遮蔽,时而暴雨倾盆……下官岂能妄加评断。”
纪渊微微颔首,并未恼怒这番模棱两可的油滑回答,反而赞许道:
“天意自古高难问,什么时候变颜色,寻常人确实不好说清楚。
纪某离京之前,就听人讲辽东风雪严寒,最酷烈的时候,压塌茅庐瓦舍,动辄伤害数万人命。
于是,北镇抚司的同僚都过来劝告,让我换一份差事,另择巡狩之地。
可纪某这人恋旧,当年被二叔带到天京,走出辽东,早晚都惦念着回来一趟。
大炎高祖说过嘛,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孟风来垂首而立,瞧不清楚脸色,只是笑道:
“险些忘了,纪千户原本也是辽东人,其父为国捐躯,乃一等一的忠烈!
令尊在天有灵,见到儿子这般出息,光宗耀祖,想必也能瞑目。”
纪渊拍打栏杆的动作变缓,眉宇间渐渐泛起冷意:
“与孟大人讲这些话,是想让你晓得一件事。
纪某并非天生穿朱戴紫的贵胄,更没享用过锦衣玉食仆役成群的豪奢日子。
京城的将种勋贵,将纪某蔑称为‘泥腿子’。
其实他们喊得没错,纪某披上这袭蟒纹官袍前,的确是个两只脚踩在泥泞里头,摸爬滚打的军户之后。
我父为一口饱饭当兵,用十几颗响马脑袋换功劳,才得到北衙缇骑密探的位子。
我求一个出人头地,从讲武堂杀到西山围场,差点被国公义子当成蝼蚁抬脚踩死。”
高阁之上,似是罡风凶猛。
孟风来心神一冷,无端端肌体发寒,好像坠入冰窟,似是针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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