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齐振宇的娘曾经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一直被人鄙视，也确实……挺可怜……
齐云显然并不觉得他的儿子可怜，他甚至觉得齐振宇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不错，她该死！”
没有半点拖地带水，没有丝毫在意面前的儿子。
齐振宇看着这样的父亲，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这些年一直孺慕崇敬的父亲竟然是杀了他母亲的凶手。
“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我也是个孽种吧？”齐振宇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如果他没有出生，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更好吧？没有想把他打掉的母亲，没有视他为污点的父亲。
齐云沉默了，他没有杀了齐振宇当然是因为仙尊，因为仙尊的血在这个孩子身上。
但他现在说这样的话，怕仙尊在天之灵听到觉得倒胃口，这血脉，来路不正。
齐云明明什么也没说，可齐振宇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的人生简直是个笑话。
他又看向陈卓:“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爱我吗？”
齐振宇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他期待身边亲人的爱，也希望世界上还有人爱他，哪怕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陈卓回想那个女人，有些怜悯的说:“她过的……很不容易，她那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说爱不爱的。”
齐振宇以为自己会得到否定的回答，猛然听到陈卓这样说，有了期待:“什么意思？”
陈卓回想自己遇到那个女人时候的情景说:“她从小就被爹娘卖了，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她有什么资格追求爱？那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陈卓是在最底层生活过的人，他很清楚那些人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有什么资格说爱不爱的？
饱暖才能思别的，她连活下去都很难，哪里还有资格追求爱情？看看古时候的话本，有哪个生活在底层的穷苦百姓能追求艺术，追求理想的，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齐振宇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她或许也是爱自己的，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看着陈卓，眼睛里有着期待。
哪知陈卓下一句说：“但是，你觉得她不该死吗？”
齐振宇愕然看向陈卓，他娘当年不是陈卓带回来的吗？他娘跟陈卓不是一路人吗？陈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当年没有阻止齐云杀你娘，是因为你娘的确该死。”
齐振宇震惊过后就是愤怒，孩子对母亲的憧憬都是很美好的，哪怕知道他娘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愿意他娘被人这么诋毁。
“我娘是为你做事，跟你合作的，她若是该死，你难道不该死？”
齐振宇彻底愤怒了，若是从前，他或许不敢跟陈卓这样的大能这么说话，可今天带给他的刺激太多了，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也就不在乎是不是会得罪陈卓。
他甚至做好了陈卓会对他动手甚至杀了他的准备。
可让他意外的是陈卓没有对他动手，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复杂的开口：“你说的对，我也该死。”
齐振宇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卓，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他到底是在这里长大的，自幼见多了宗门里的长老，对陈卓的性格非常了解，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亲切和蔼，其实极为重尊卑，别人更是不能说他一句不好。
可是现在，他竟然自己说自己该死，这是......被夺舍了？？？
“你......你说什么？”
陈卓这辈子为了活下来，为了活的更好，为了爬的更高，手上沾的血腥不计其数，做的恶事，算计的人也不计其数，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要是不为了自己算计，坟头草都绿树成荫了。
可仙尊是不同的，至少在他心里是不同的，那个人在他心里是真正干净的不惹尘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他人生中对他无条件释放善意的人。
她授艺抚养之恩，更是恩重如山，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算计了她，害死了她。哪怕他再怎么自私，他也不得不承认，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该死的。
只不过，他不愿意去死罢了。
“你娘，死的不冤。”陈卓似乎不愿意再提那个话题，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齐振宇这次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能让陈卓这样的人承认自己该死，他的母亲做的事情大约真的是天怒人怨。
他颓然的垂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有这么罪恶的出身，你们杀了我吧。”
陈卓眯了眯眼，一探手将齐振宇抓在手里，抬手用灵力绳将他绑住：“你不想活了，就在死前再为我们做点贡献。”
陈卓压下刚才阴郁的情绪，对明西道：“走吧，既然要入镇魔渊，早去为好，省的这钥匙出了什么问题。”
明西觉得齐振宇挺可怜，却也没有说什么，陈卓还要拿齐振宇当钥匙，总不会害了他的命。
“好。”明西转身想走，看到门边的陆俞，见他表情有异，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哥哥？”
陆俞垂下头看了一眼明西，自嘲的笑了笑，对明西说：“走吧。”
明西点了点头，拉着陆俞朝外走去，心却沉了沉。
陆俞亲耳听到父母惨死的经过，看着仇人都在眼前，却不能杀了他们报仇雪恨，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陆俞这一世的悲剧都是面前这些人造成的，他们的贪婪害了陆俞的父母，更是害的陆俞一生不幸，陆俞能忍着什么也不说，也很不容易呀。
陈卓手里提着齐振宇，他这辈子唯一愧疚的就是仙尊，他其实是不愿意去镇魔渊，更不愿意看到仙尊的仙骨，但为了他自己的寿命，也没什么愿不愿意了。
他一直就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良心也可以出卖，愧疚又算什么呢？他哪怕知道自己畜生不如，自己该死，他也不愿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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