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子民,你须铭记:回忆是少数人才有的本领。此乃我予你的恩宠,你当牢记,你当珍惜。凡有耳的就应该听。”
“你的血脉中流淌着辉煌的血。你名睚眦,你必将成为翱翔于天、傲视寰球的龙!龙是真龙,是超越人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要成为龙呢?
我只想做我回自己。
做回原来的那个人。
“你将克杀尘世一切邪恶,你的身影雕饰着天下群兵。”
什么是恶?
什么是邪?
如何才能分辨善恶?
这来自虚空中的声音究竟是谁?
……
蒙蒙晓雾初开,皓皓旭日方升。
“湖水就像镜子般能倒映万物,像水晶般澄清透明。你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眼前修习心剑三载的少年凝视着清澈如天的湖面,若有所思地对我说着。
我当时还未理解他这段话的含义。
修习心剑的少年姓白,在几百人的青云观中是默默无闻的。
毕竟,很少人会与这个孤僻、前途渺茫的人打交道,除了我……
……
天已大明,曙色仓皇飞遁,远听宛似海涛奔腾。
修习心剑的白傲苏终究还是放弃了他耗费十年心血仍未凝结而出的心剑之路。
白傲苏必须前往神京,完成他承诺过的十年之约。
没想到白傲苏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被抛弃的屈辱始终没有改变白傲苏脸上的笑容。
白傲苏始终笑着面对未来,不曾遗憾过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见过他有什么遗憾。
他为人洒脱,浪漫不羁,是没有什么执念的人。
可真的如此吗?
直到如今,我才读懂了他的心。
可是,为时已晚了。
……
离别的那天晚上,白傲苏笑着对我说:“希望以后你也能保持住这份纯真与温柔——不喜争斗的纯真和即使是龙种也会同情的温柔。睚眦。”
是啊,我是睚眦。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我连我真正的名字都已忘却了。
我不叫睚眦!
我连这份回忆都是虚假的。
……
白傲苏在神京中击败了他的宿敌。
一夜成名。
可是,一年后,当他回来时,他却是哭着回来的。
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只有在我与他独处的时候,他才愿意倾述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原来他也会哭的人啊。
人为什么要哭呢?
我是龙,不是人。
我流着传奇的龙血,天生的冷血。
但是,我明明还流有人的血,我也是个人啊。
原本熟悉的人类情感正在离我远去……
白傲苏说自己舍弃了花费十年心血的心剑。
当他舍弃那柄十年未成的虚无之剑时,他就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他就不再是过去的他了。
他的本质发生了改变。
他丢掉了他灵魂中的英雄。
……
当时,我并不明白白傲苏哭泣的原因。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心剑是白傲苏所热爱的道路,它曾为他斩断过他心中的胆怯与软弱。
心剑曾让白傲苏涅槃重生。
心剑让白傲苏走过了那段只有他自己知晓的黑暗道路。
心剑对白傲苏有十分特别的意义。
当他挥舞起心剑的时候,他会知道:他自己正在和他所热爱的剑一同起舞。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哪怕他的心剑是那样的平凡无趣、平淡无波,他也会知道:这是他所热爱的剑。
在那些岁月中,剑与微笑一齐在晴朗的天空下自由地随风飞扬。
白傲苏的心剑,只为他一人而舞。
面对心剑,白傲苏就像在面对着真正的自己。
对于白傲苏来说,心剑就是他过往人生的全部意义。
心剑就是他的命。
可是,为了改变命运,他舍弃了自己所真正热爱的道路。
他舍弃了过去。
白傲苏妥协了。
他向世人眼中的成功妥协了。
他成功了,在人们眼中成功了。
可是,与此同时,他也失败了。
出门望长空,若负平生志。
声名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慧剑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就中沦落不过君。
……
可是,当年的我并不理解这一切。
我当时只是在想:
不破不立。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白傲苏还是白傲苏。
他只是放弃了无用的“屠龙术”罢了。
他并没有改变。
在我眼中,他其实还是他,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世界上并没有“龙”。
世界也不需要他去“屠龙”。
虚无的东西即使坚持了十年还是虚无的。
虚空中的声音因此传入我的脑海中。
“是啊,我最爱的孩子。”
“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可是,我始终觉得即使是永恒的虚空,也会有其永恒的对极。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阴与阳终将复归于常,回复成原本的同一之物。
虚空与存在乃是现实的两个对极。
我不会因现实的虚空而去否定它的存在。
我也不会因现实的存在而去否定它的虚空。
我只是这么一直静观着这个世界。
我只是一直在用我的实践创造着属于我自己的未来以及命运。
无论是日光之下,还是日光之上,命运始终握于人手。
命运是人自己的事情。
何来天命?
天命乃是人的想象物,若真说世间有天命,那么,我只会认为:人命即天命。
人命这个词就已经涵盖了天命的所有意义,因为人会为自己想象出天命的存在,这一想象就是人命的一种内容。
有的人信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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