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桑手中的香囊发出淡淡的幽香，而她好似被这个问题摄住一般。
姬雅眼神似清泉般澄澈，无半点污浊，还调皮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可无端让陌桑桑脊背生寒，自进入山谷，这丫头就有意靠近，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雅，过来。”鱼宁淮悠悠转醒，靠着床头，神情疲惫。
“鱼姨，你要好好休息，小雅没了阿娘和阿爹，可不能没有鱼姨了。”姬雅面色悲戚，转而又道，“鱼姨，既然陌姐姐这么喜欢香囊，要不……就把它送给姐姐吧。我日后再绣一个送给你怎么样？”
鱼宁淮的目光落在香囊上，点了点头，神情淡然，“好。”
陌桑桑得了香囊，却没有一丝轻松，转身出门，鱼雁凌也跟着出来。
姬雅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嘴角缓缓勾起，“陌姐姐，我送你的东西，记得好好保管哦，要是弄坏了……阿雅可是会生气的。”
这丫头，果然有问题。
两人行至离卧房不远处，鱼雁凌倒是先开口，“你是怀疑……”
陌桑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卧房。鱼雁凌神色复杂，姬雅从小是阿娘养大的，性格纯真，骗不了人。可当年的事，终归是一根心头刺。
“呀！”
屋内传来一声惊叫。
两人连忙推开一看。
发现姬雅眼眶里眼泪打转，手背被烫红一大块，哭哭唧唧地解释道：“我想给鱼姨倒水喝，不小心打翻，烫到了手！呜呜呜……”
鱼雁凌看向阿娘，只见她似要起身，“阿娘，你躺着，我带小雅去处理烫伤。”
屋中只剩两人，鱼宁淮让陌桑桑坐在矮凳上，不顾阻拦，执意起身。
她将陌桑桑的手笼在手心，满眼慈爱，声音虚弱，却格外温柔，“小砚从小就没了爹娘，当年我接到阿姐的消息，前去接应的时，已经迟了。”
“浮屠塔焚尽了谢氏一族，最后还落得无骨立冢的下场。小砚虽然活了下来，可身上也背负了灭族之仇。当年我带着小药谷的长老前往营救，却只有我和阿枫活了下来。其他长老都是在那次营救任务中，神魂俱灭。”
说起往昔，鱼宁淮面色伤感，恍惚的神情像是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攥着陌桑桑的手掌不断收拢，像是借此汲取力量。
“那片大陆的修士，实力强悍，不是这个大陆可以比拟的。阿砚这八年来，面上不显，可比谁都努力，如今连我，都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谈起谢砚，鱼宁淮既欣慰又忧心，“这些年，我愧对许多人，如今孩子们已经长大，我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小砚和雁雁。”
“孩子，如今，鱼姨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小砚以后……拜托你了。”鱼宁淮低眉慈爱地看向陌桑桑，自从雁雁告诉她，阿砚有了心上人，她既高兴也担忧。
她担心，姑娘会嫌弃谢砚的出身，也担心，她柔弱不堪摧折。
如今见到陌桑桑，性子不急不躁，行事进退得宜，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鱼姨，最后一味毒物是什么？”陌桑桑反问道。
鱼姨今日就像在交代后事，神色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更像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有什么东西，一瞬间明了。
谢砚交给她的随记，字迹娟秀，明丽秀逸。不像是师伯们能写出来的字，所以她一度怀疑，这本随记的主人究竟是谁。
能继承小谷主之位的鱼宁淮，又怎会不懂炼丹？
当年枫师伯和鱼姨前往营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观察那个大陆的草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同样是小药谷出身，而后去了仙踪大陆的鱼宁倾，才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去记载草药。
后来辗转落入鱼姨的手中。
姬雅被鱼姨带大，自然也会传授她所有知识，那么，混淆的最后一味毒物，也就有了解释。
姬雅对鱼姨怀恨在心，香囊里确实有混淆的草药。
“所以，这香囊，在我今日踏入这道门之前，就被换了对吗？”
鱼姨掌控着一切，但是陌桑桑并不明白，她为何又要将破绽展露出来。
“八年前，长老们死了，鱼姨心里有愧疚，如今孩子们长大了，想来也是该去向他们请罪的时候了。”鱼宁淮温柔中，带着一抹释怀的笑意，“这最后一味毒物……”
鱼宁淮俯身在陌桑桑轻轻吐出几字。
陌桑桑诧异地睁大眼睛，只不过，鱼姨为何会将这些告诉她？
“鱼姨罪责难逃，没想着活下去。可是你的师兄，却也是跟阿砚一样背负家仇血雪恨。他无过啊……”
陌桑桑一时间沉默，谁能想到，是鱼姨自己不想活？无心求生之人，药石无灵。
“鱼姨，谢谢你。”至少，她不是一无所知。
“我也是有私心的，孩子。”鱼姨从站起，推开窗户，能看着两个去而复返的孩子。
淡淡的银辉给整个后院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陌桑桑正不解其意，只见鱼宁淮转身对着她淡淡一笑，“去吧，孩子。作为母亲，我想，我还是要替她荡平身后的荆棘。”
陌桑桑明白，鱼姨是让她通知鱼胜彪。虽然在屋中，可对这小药谷的局势，了如指掌。这也是她病弱多年，小药谷谷主身份不曾更迭的重要原因。
鱼雁凌和姬雅进屋，陌桑桑准备离开。面对鱼雁凌询问的眼神，她只能避开。
鱼胜彪得知鱼宁淮不行的时候，眼中那贪婪的精光再也藏不住，大笑一声，“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儿！”
“鱼伯伯，鱼姨快不行？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陌桑桑故作不知。
“你鱼姨身体拖了这么多年，内心早就苦不堪言。替能解脱了，鱼伯伯是为她高兴。”
陌桑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呵呵，这感觉就像是，我知道你想死，所以我祝贺你早登极乐！
可如今，棋局已定。
在这沾沾自喜，尚不知自己已成了一颗废子。
只不过，要是让鱼雁凌知道，她也掺和在其中，恐怕日后，关系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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