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土国,崖州,洪县,东皋镇,赤土村。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名叫赫连的赤发少年,单手举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吟诵着。
要是走进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书一直停留在第一页,他嘴里虽然振振有词,但背的始终是同一句话。
南面的厨房里正冒着炊烟,名叫丽娘的少女正忙着做饭,没空理会少年。
西面,夕阳已经没了一半,像是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趋于熄灭。
窗外,虫声阵阵,微风习习。
突然,传来了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丽娘,丽娘,丽娘丫头在吗?”
声音略微沙哑,显得有气无力,像是没吃饱饭一样。
一听到声音,少年立马放下了书本,即刻跑出了屋门。
“李大娘,找我姐姐什么事啊?”
一听声音,赫连就知道是李大娘来了。
“连儿,你姐姐在家吗?”
“在做饭呢?找她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姐姐问问,这个月有没有收到前线来的信?”
李大娘说完话后便咳了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扶着后腰,似乎是怕身体被咳散架。
“没呢,我昨天才刚去的镇上,信使说没有我大哥他们的信。信使也觉得纳闷,大哥他们都半年没写信回来了,以前从不会这样。”
赫连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失落,现在大哥和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信了。
“是啊,以前最迟也就三个月没来信,这次怎么这么久呢?”
李大娘的声音里满是忧虑。
李家儿子是和赫连的大哥一起被征的兵,后来又是同一批去的前线,因为李家儿子不会写字,所以每次都是让赫连的大哥代笔向家里报平安,回信时李大娘则是让丽娘代笔。
“李大娘,您也别太担心,阿力哥哥和我大哥在一起,肯定不会出事的!大哥上次来信还说,他们重挫了敌人,打了一场大胜仗,大哥和阿力哥哥还都立了军功呢!”
赫连兴奋地说着,好像是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有你大哥照应,我肯定放心。只是战场上的事,谁说的清呢?力儿他爹就是去了前线就再也没回来。可怜我的力儿,他都还没成家,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咱家就真的断后了。没了力儿,我这把老骨头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爹。”
李大娘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李大娘,您来了,还没吃饭吧?等下就和我们一块吃算了。”
丽娘从屋里走了出来,出门后就紧紧地握住了李大娘的双手。
“连儿,你进去念你的书去。”
听到姐姐的声音后,赫连只好乖乖地进屋念书去了。
“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吃的,你们姐俩也不容易,哪能老是吃你们的。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家大哥最近有没有给家里捎封信或者让人带个话啥的。”
“李大娘,您就别担心了,前线纪律严明,哪是想捎话就捎话的?阿力哥他们说不定是在执行某项任务,所以不能和家里通信。”
虽然丽娘嘴上在安慰李大娘,但心里也一样在牵挂大哥的安危,只是不能在大娘面前表现出忧虑,她知道,阿力哥是大娘活着的唯一挂念,她不能也不忍心看着大娘被焦急的等待折磨。
“唉,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撑到阿力回家的那一天。”
李大娘边摇头边叹气地说到。
“大娘,您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阿力哥他们军功也快够数了,要不了两年就能荣归故里了。到时您就好好享清福,等着抱孙子吧!”
在前线作战的赤卫,立了一定的军功之后,既可以选择升任军官,也可以选择回归故里,并且回家后可以福泽子孙,三代内免除税赋和兵役,只是能有这种运气的人千里无一。
“这世道,哪还敢指望享福,只求太太平平过几年安宁的日子,就够了。”
李大娘边说着,边转身准备离开。
“大娘,饭刚好做多了些,就在我家吃了,免得回家再生火。”
丽娘死死地拉着李大娘的手,没让她离开。
“您就别客气了,我爹娘去世的早,小时候除了爷爷,就属您最照顾大哥和我了,现在吃顿饭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这么多年,您可没少教我针线活,以后向您请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也罢,也罢。你这丫头呀。”
李大娘摆了摆手,算是认可了丽娘的说法。
“连儿,开饭咯。记得把书收好啊。”
少女扶着老妇人进屋后,便只身前往厨房取出饭食。
饭菜简陋,但是少女厨艺尚佳,即便是简单的食材,也做得别有滋味。
饭桌上,少年没心没肺地吃得很是开心,老妇人有些忧心忡忡没吃多少,少女则吃得更少。
“丽娘,你说赤神还会醒来吗?”
“大娘,您说什么呢?从小到大,您一直都跟我说,赤神会回来的。您忘了?您还说过,我们赤土村自古以来的任务就是守护这片土地,然后等着赤神归来。”
“我从没忘记这个,没有赤神大人就没有赤土国,赤神永远是我们的神明。只是,我开始害怕了,赤神怎么也听不到我的呼声。力儿他爹,我为他祈祷了不知多少,可仍旧死在前线。我怕,我怕力儿。我。赤神他听得到我的祷告吗?”
“我记得爷爷说过,赤神给予我们家园,从未想过回报。我们侍奉赤神,难道是想索取回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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