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
一个容貌倾国的女人。
她用一条绣着花鸟图的洁白帕子,擦去脸上的鲜血,扔在空中,被风吹走。
她的身后是一个宗门,一个叫做狂风宗的门派。
宗门的山门已经被巨物压倒,整个门派很安静,只见到一道道血水不断汇聚起来,顺着台阶流淌。
很多黑鸦开始往宗门附近的树上汇聚。
她将一只缺了口子的破碗端在手上瞧着,似乎能从里面瞧出故事来。
“香丸姑娘,你师兄还有几天就要气衰了,到时候天下人都会去扯烂他,还不快出发?”马黑看着正在摆弄九龙碗的香丸。
“啰嗦,我当然要去,但是要先喂饱了七条龙的,它们现在的食量可是很大啊,”香丸瞪了马黑一眼:“吃饱了才好做事,不然路上饿了咋办,吃你吗?”
一人一马正在吵嘴的时候。
一只巨大的黑虎落了下来,庞大的身躯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黑虎的嘴角湿润,显然是刚吃过什么东西,嘴角染了血迹。
黑虎自然就是桃枝。
她们三个是亲眼见到苏合被围困的,可是香丸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因为她知道,就算上去也是送死,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修行,让自己强大起来就是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就像今天这个狂风宗,如果自己不强大,如何能灭得了。
这八十年来,香丸除了养着两个动物之外,就是修行,修行之余就是打听师兄的消息,知道了气衰的日子,也知道了天下宗门要磨杀师兄。
那么哪个宗门上了小山给师兄添麻烦,她就去灭了那个宗门,毁了其后续的力量。
即便灭不了,也要杀几个人。
狂风宗就是这一期偷袭干扰师兄的宗门。
世上的宗门也知道有人在捣乱,可是始终抓不到人,因为见到的人都死了。
香丸将破碗放进了腰间一个精致的袋子里,骑上黑马:“找师兄去。”
……
白首关。
大业国经受四方战火,如今已经十分脆弱,不过四方国门依然被守着,但是谁都知道,外患可以凭着刀枪扛着,而粮食不够,内忧难解。
玉竹站在城墙上,望着外面正在清扫战场的士兵,地上的尸体是敌人攻城留下的。
这次攻城的人不多,只有三百多人,纯粹就是找死。
领兵的将领人们很熟悉,是一个叫景渊的人,那人曾经是京国的大将军,后来叛了,去了沙海,然后下落不明。
他去了云海国,玉国等小国,凭借自身才能整出一只三万人的部队。
他心中有怨念,就是黑袍僧曾给他算过命,说他此生无法跨进白首关的城门。
很后悔当年十八万大军到了门前撤走。
他不甘,就领兵来攻。
三万人打到剩下三百人,领着三百人又来攻城,现在正一点点往白首关的城门里爬。
大将军余兰舟来到了玉竹的身边,也看见了倔强的景渊。
“有时候人真的很爱钻牛角尖,他只是想跟死去的黑袍算命僧证明,证明他是可以进入白首关的。”余兰舟有些可怜城下爬行的男人。
“这也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吧,虽然有些事情很小,但是在其心里,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玉竹说道。
如今的玉竹面容虽然依旧,但是眼神沉着无比,配上一身满是刀剑斩过痕迹的铠甲,已经有了震慑人心的威势。
景渊向着白首关的城门爬,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定要向人证明,他进了白首关。
余兰舟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任由景渊爬行。
景渊最后死在城门口,到最后也没有爬进城门里。
“天命难违,有些事是注定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余兰舟说道。
玉竹知道大将军说的是什么,她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似乎见到了当年黑袍道医出关去沙海的背影,说道:“但总要试试。”
语气很坚决。
余兰舟没有去看玉竹,只是说道:“既然你想去,便去吧,你培养的一百骑,也带上,”
“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你要知道,要杀你师兄的,并非天下修行人,而是天,是天要杀他。”
玉竹拜谢余兰舟,下了城墙。
城门里,一骑当先冲出,后方百骑跟随,铁蹄重甲踏着大地震颤。
……
大业,京查司。
顾青岩喝着凉茶,若有所思。
司主梁震天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眉头紧锁,然后走进了屋子里,见到了顾青岩。
“你那心上人要气衰了,司里卦师演算天机,得两卦,一卦三界通,一卦苏合死。”
顾青岩捏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捏碎了杯子。
她起身对着梁震天行礼,没说话。
“苏合对咱们圣上有恩,圣上准备从北方调兵,你父亲上次被狼族刺客重伤,身子骨本来就差,人又老了,又不愿意吃鬼手大夫的药,无法领兵,到时候救人的三万人,由红袍太守王知礼领兵,”
“人是少了点,可是没办法,圣上再念恩情,也不能为了一个人放弃整个国家的防御,所以三万精锐已经很多了,”
“你若想去,也去吧,看看你日夜念叨的心上人是如何死的,也算是见最后一面。”
顾青岩行了一礼,没说话,直接提刀出门。
……
“八十年了。”
曲临风站在停剑阁最高的楼阁前,对着弟子说话。
“为师要下山一趟,若是回不来,你就把停剑阁散了,让弟子们拿着银子各奔东西。”
“师傅,你……”弟子不明白师傅什么意思,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很积极的让弟子们收集关于围困九宝的事情,今天就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为何我们门派叫做停剑阁吗?”曲临风打断弟子的话,问道。
“因为咱们剑冢里留下了许多好剑。”弟子回答。
曲临风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你瞧这楼像什么?”
“像剑。”弟子回答。
“是啊,像剑,岂止是像剑,他就是剑。”曲临风说道。
“弟子愚昧。”
“这是上古仙人陨落,法器掉落下来,刺入大地的剑。”曲临风讲述了弟子不知道的事情。
弟子认真听着,不知道如何接话。
“咱们停剑阁从来没有人能够拔出这把剑,为师可能是第一个。”
曲临风说完第八句话就不再言语,而是飘然而起。
伸手运气,下方如剑的高楼开始震动,裹在外层的砖石开始掉落,最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闪着清光的剑,正插在土地里。
曲临风纵身往西北飞去,大剑从土中被拔出,被一股气息拉着飞起。
……
修行人围困之地。
赢柳在一个宗门的建筑里,一脚踏在凳子上,一手晃着筛盅:“谁跟我赌一把,就看小山上那道医,气衰之后,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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