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日子不经过，眨眼到了清明。
不说郊外荒野，只是九安城各个路口，都散着许多未烧尽的纸钱。
苏合的修行得不到太大进展，不找些东西吞噬，修为的确缓慢不少。
这些日子他基本都是在三香馆里，给寻常人诊病，遇见些奇怪病状，就收集起来，留着以后调配丹药用。
想到赢柳那个赌徒，上次见面时候，还是年初女皇遭刺杀那天，记得她要找另一个赌徒耍耍，而且那个赌徒极有可能也是三香之一。
安排完医馆的事情，他出门往千金赌坊去。
他很确定赢柳还在那里，因为他送给赌徒的香囊里，有定位效果，他只凭借手里一条吃香气的蚕，就能找到人。
只要赢柳不离开九安城的范围，就能找到。
千金赌坊，算是九安城里比较大的乐子场所，门前摆着两头石貔貅镇门。
一些打手在附近溜达，一旦有人在赌坊里出老千，或者闹事，他们就会冲进去，把人给揪出来。
苏合看了一眼附近的店铺，都是些珠宝铺子，典当行之类的，便于输了钱的赌徒们当东西，也方便一些赢了钱的人买东西。
进了赌坊门，吵闹声灌进耳朵里。
“大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小……”
一个个眼红脖子粗地卖力嘶喊着。
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不少，有两层，二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一张宽大的桌子旁边围着密密麻麻的人，但是里面却很安静，让苏合感到好奇，就走了过去。
顺着人脑袋留出的空隙，能见到里面堆积的金银珠宝，两个人对赌，一人面前是堆积很高的财物，另一人面前则只有几个铜板和几块碎银子，中间全是上把的赌注。
旁边看热闹的人显然比对赌的两人更加着急，胸膛起伏，等着结局。
苏合见到了两个桌面上的主角，正对自己的就是赢柳，这姑娘穿着一身简朴的麻衣，像个市井泼皮般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脚踏在桌子上，探着身子，红着眼睛看对面的人。
她的面前只有几个铜板和碎银子，显然她已经把自己的钱都输给了对方。
而背对自己的人，则只能看出来是个男人，性子要稳重些，就算赢了很多钱财，也没有太多的兴奋。
“这一把，是大，”对方让赢柳开筛盅：“姑娘，开吧。”
苏合想看清那人的脸，在外围走到两人中间位置，看清楚了，是个脸上满是污垢，身上袍子污秽的中年人。
赢柳是实力不俗的赌徒，手上按着的是她的法器筛盅，而中年男赌徒竟然轻易让赢柳开筛盅。
女赌徒额头上沁出汗珠儿，显然有些紧张了，苏合能在嘈杂的环境中听到姑娘的心跳，能看见她手微微的颤抖。
看来两人正在较劲。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显然希望女赌徒赢，开始叫着：“小小小小小……”
毕竟看一场翻身的赌局，比看人输个叮当响要有趣很多。
筛盅缓缓提起来，赢柳猛然一掀，里面三颗骰子安静地躺着。
“四五六点，大，姑娘，你输了。”中年男赌徒象征性地笑了一下，起身就要走，立马有赌坊的小厮来收拾财物。
看热闹的人们发出阵阵唏嘘，好像输了钱的是他们一般。
“孙子，别走，再来。”赢柳跳下凳子，死死盯着对方，还说了点脏话。
对面那人笑了笑，也不气恼，嘲讽地说道：“姑娘，你没钱了，难道要拿衣服做赌注吗？”
旁边人一听，来了劲儿，叫嚷着可以，没问题之类的话。
赢柳瞪着眼睛，嘴角一撇，从怀里取出个香囊，往桌子上一拍：“赌你全部银子，外加你一只手。”
对于赌徒来说，手是最贵重的东西，比任何法器都重要。
“哎呦，我以为什么好东西，就是个香囊，这玩意在四神街，一两银子能买十几个。”
“姑娘，收了吧，赶紧回家，别最后把自己也输进去。”有些理智的人劝说道。
“这东西能值几个钱，输疯了，输疯了，没热闹看喽。”
一帮早就输光了钱，还不想回家的人，在附近起哄说话。
中年男赌徒见到赢柳拿出的香囊，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
“我跟你赌。”中年男赌徒又坐回位置，说道：“还是姑娘摇骰子，我来猜，还是说我来？”
中年男赌徒明显认为自己的赌术高过赢柳，规矩都由着她来定。
赢柳收起自己的筛盅，笑道：“寻常的规矩没意思，咱们玩点不一样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到男人要用一堆金银，去赢一个香囊，感觉不可思议，但是赌坊里面也有许多修行人，即便不知道香囊有什么用，但还是能推断出香囊不简单，至少那男赌徒很想要。
“哦？那姑娘说说，咱们赌些什么？”男人问道。
“这千金赌坊的门前，有两个石像，我们来猜它们是什么东西。”赢柳看起来沉静不少，说话的语气也自信起来。
男赌徒闻言，微微皱眉，沉声道：“好，我跟你赌。”
旁边人看不懂了，千金赌坊门前两个石像是什么东西，他们最清楚不过，那是赌坊老板专门压在门口的貔貅，为的就是让赌坊有进无出。
“这么简单？”
“这姑娘前些日子像个赌神，今天怎么输疯了？”
“大家安静，看着就是。”
闲人闲语，交头接耳。
“我说，”赢柳开口了：“千金赌坊的门前，坐着两只活狮子。”
周围的声音消停下来，只有远处和二楼有叫喊的声音。
众人开始摇头，觉得女人真的是输疯了，脑子已经到了需要看大夫的地步。
男人嘴角微颤，额头开始有细密汗珠沁出，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我说，千金赌坊门前，是两只断头的死狮子。”
男赌徒的话，让周围的人彻底傻眼了，这是，赢疯了吧。
苏合闻言，立马走出赌坊，要去看个明白。
许多人也跟着出去了。
对于原本生命里确认无疑的东西，一旦有人不认同，那么自己也会跟着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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