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到这里的时候，栗同尘本该清醒。
他甚至能看到眼前仿若有黎明前的曙光倾泻出来，透过什么的缝隙打到眼睑上。
可他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有种莫名其妙的求知欲，如果不能知道全貌，实在有些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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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当时的余和光正在想些什么？
都说人一旦走到生命的尽头，总会想起过往最难忘的人和事。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余和光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或者说不够全面。
从地铁站到救护车再到医院，她的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晕过去又痛醒，直到自我平复，可以坦然面对这些。
这种时候，思维已经不再受余和光控制。
她分不清自己醒着还是睡着，脑海里也再没有多余的力量想更多的事情，最后好像只剩下栗同尘，这是她全部生命中感觉最为亏欠的人。
栗同尘本该是天之骄子，尽然现在仍是，但总是有了些缺憾。
余和光不后悔地铁站救人的行为，她只是在心里存了幻想，“如果能用自己的腿换栗同尘的腿，那该多好呀！”
紧接着又是更加剧烈的疼痛，医生开始抢救，可不管怎么努力，总是追不上生命流逝的速度。
栗同尘赶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最遗憾的是，他没来得及道歉，没来得及说出心底深藏的爱意，没来得及把畅想中的美好未来变为现实。
成年人的悲哀往往非常含蓄，栗同尘做了这么多年的冷面总裁，更没什么发泄的本能，他长久的沉默，一言不发。
医院中来来往往的人继续各自忙碌，只有陪同而来的梁助理知道，自家董事长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这些年来，BOSS和父母的关系不见得有多么亲近，甚至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其中不乏当初拒绝余和光进门的原因。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栗同尘背负了太多，努力了太多，更妥协了太多。
可到头来，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明明该是柳暗花明的时候，却只剩天人永隔。
不知道栗同尘的心中该是多么后悔，多么难挨，多么不忿。
单从表面看，即便是跟随他这么久的梁助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栗同尘平静地帮余和光处理后事，平静地听剧组其他人将余和光的过往，最后又平静地返回京都。
这次，飞机上很安静，只有栗同尘跟骨灰盒。
只是可怜了梁助理，放着这么宽敞的顺风飞机搭不了，竟然要自己订票。
跟随而来的一缕残魂也在默默地摇曳，她没什么攀附，只能随着气流晃动。
本以为栗同尘会开口，会说很多话，但事实上，他除了轻轻吻一下骨灰盒，什么也没做。
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场面多少有些瘆人。
或许该说瘆鬼？！
“看完了吧？自己把锁套上，我们也好交差！”
这声音栗同尘听不到，因为出自阴差，他也只说给余和光这缕残魂。
“辛苦了！”
余和光真正离开的时候，栗同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再也绷不住。
他发出来的声音没有具体内容，反而像是野兽的嘶吼，在这云霄之中，随风远去。
当时的栗同尘看不到余和光被带走的一幕，却并不代表，多年以后从空虞和尚水晶球里再看这一幕的栗同尘看不到。
眼见大金主，啊呸！都被小沙弥带坏了，明明是大善人。
眼见大善人被情绪撕扯到崩溃的边缘，空虞赶紧将人唤醒，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更何况这还远远没到最刺激的阶段，怎么说都该抗住。
清醒过来的栗同尘有些恍惚，他看到了太多从前忽视的东西，听到了太多曾经难以入耳的话语，可这一切才是最真的。
空虞只想早点完事，早点拿到“香火钱”，厨房许久不见荤腥，再不开开胃，都要忘记肉的味道了。
轻轻一挥手，不知他做了什么，水晶球中的场景瞬间以倍速运转，直至画面停止在一个奇奇怪怪的房间。
只见，浑身上下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余和光对面，“你救了两个人，身负功德，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我了无遗憾，但欠了别人一双腿，帮他站起来吗？”
余和光的眼里满是希冀，令人不忍拒绝。
“稍等。”
桌子上突然升起一道光幕，中年男人的手在虚拟键盘上敲敲打打，不一会儿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缓缓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想好，机会只有一次，能换的东西很多，比如无尽的财富，西大路皇族的身份，或是……”
剩下的话，余和光觉得没必要继续听下去了，她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好意，能满足我这个条件已经很开心了。”
语闭，星星点点象征功德的亮光慢慢散去，医学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梁助理接到电话的时候，激动得无以言表，诧异了几分钟才想起来电话那头还在等自己的回复。
“好，你们辛苦了，我马上和董事长汇报！”
规矩了这么多年的梁助理，第一次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栗同尘的办公室。
他脸上的表情激动非常，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不合常理的举动，“董事长，您的腿有救了！”
栗同尘从他进门起就一直注视着这边，听到这句话所有的反常都有了答案。
他沉静如水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你来安排吧。”
梁助理没注意到董事长的漠然，只是替他高兴着。
“好！我马上联系那边，能推迟或延后的行程就暂时帮您处理了，等治疗结束再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毫无效果的实验会突然得出研究成果，怪不得研究人员给出的新型试剂只对栗同尘起作用。
世界上哪来如此的多的巧合，只是别人的付出太过隐蔽，无处可寻。
知道真相后，画面外的栗同尘一拳砸在水晶球上，却直接穿了过去。
空虞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实体的，不然这笔买卖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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