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半是恼怒半是疑惑地问：“没有区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杜尚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有一个建议，我们最好都不要再说话，我们没多说一句话，就会引得某个幕后黑手发笑一次,所以，你还是尽快动手吧，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幕后黑手？”菲利普疑惑地反问，围观的人里，同样有人十分疑惑，但也有一些人觉得这都不过是杜尚拖延时间的疯言疯语,艾弗瑞克便在对周围的人说,“笑死我了,你们谁能听动他在说什么？”
“谁听得懂啊？”他旁边的人嘲笑着附和。
又有人嘲讽道：“这是吓傻了吧？”
“就是就是。”
肯瑞斯滕皱起了眉头，钻石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看向肯瑞斯滕，“你听没听……”
“我听见了，”肯瑞斯滕打断道，“少说废话，你又想问什么吧？”
钻石噎下都到了嘴边的话，一脸憋的难受地点点头，“你知不知……”
“我不知道，”肯瑞斯滕继续打断，眼睛甚至都没往钻石那里看一眼，“继续听，说不定就知道了。”
“别再问问题了，”杜尚双手垂下，一副好不设防的样子，“我都说了，你越是问问题，刚才那个操控你的人就越是开心，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你最强的魔法攻击我，来吧,结束这一切。”
菲利普依然没有动作，一来，他不想被杜尚牵着鼻子走，不能他说要他进攻，他就进攻，二来，他真的很好奇刚才杜尚所说的事情，那与他切身相关，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让杜尚就这样失去意识了，那么之后他就再也别想搞懂这一切。
但是，一种忧虑又浮上他的心头，会不会他现在的所思所想，依然受到控制？就和刚才一样，不过是某个人给他输入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让他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思，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自由意志，而是某人思想的奴隶,而那个人也正是杜尚口中的幕后黑手？
这种可能性让菲利普心悸地出了一声冷汗，他站在原地,进攻也不是，不进攻也不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他这下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进退两难，好像不管他怎么选，都无法改变自己当下的处境，对他这个万人敬仰的蓝袍来说，这种体验他还从未有过。
世界的真相有时候就是会让人绝望。看着菲利普现在的样子，杜尚不由得心想，同时也有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至少，他现在没有继续说话了。杜尚继续想道。他或许可以把这个看作是一次短暂的胜利。
但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杜尚又不禁感到怀疑，难道只要不说话，外面的人就会束手无策了吗？他把决斗延长的唯一方式就是填充对话吗？他隐隐感到不对劲……
不对！杜尚猛然发觉，自己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将决斗延长到不仅是对话，还有心声！在高维的俯视者眼里，他们脑子里的声音同样无可遁藏，就和真正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区别，所以，就算他们所有人都不开口，世界外的人依然可以选择将他们的心声展现出来，这样同样可以达到他的可耻目的。
他想到这一点，不由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下什么都完了。杜尚心想，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开口，但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任何东西，因为就算他这样去尝试，控制本身亦是一种想法，就像是用一只手的手心去触碰那只手的手背一样，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看着菲利普，说来奇怪，在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对世界外的人造成有效的打击之后，他忽然就释然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事情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既然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为什么不让自己干脆轻松一点呢？
杜尚就这样放空了大脑，他想象自己来到一片鸟语花香的原野，不平整的草地起起伏伏，他的一部分视线被前方较高的地块遮挡住，这让他无法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但话说回来，所谓的地平线也同样是视线被地块遮挡住的结果。目所能及的远方，树立着一大片雄伟而连绵的山脉，自半山腰开始，往上覆盖有冰雪与云雾，从杜尚的位置看过去，山脉主要往横向延伸，但纵向依然深远，其博大的胸怀仿佛能容纳世间的一切。
他又看向近处，芙洛博雅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他认出那是她的睡裙，他曾看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让他像现在这样心动，这心动不是源于爱恋之情，而是恐惧与愤怒，世界正在像装矿泉水的塑料瓶那样被扭曲压缩，他不愿意看到芙洛博雅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宁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她，至少让她在他的记忆里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人。
芙洛博雅坐在草地上，她抬起一只手，指尖停留着一只蝴蝶，蝴蝶扇了两下翅膀，往侧后方飞走了，芙洛博雅若有所感地朝杜尚的方向扭头，看到他后，脸上顿时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杜尚！”她朝他挥手，呼喊道，“快过来啊，站在那里干什么？”
杜尚不敢过去，他眨了眨眼，从美丽的梦境中苏醒，他看到菲利普已经站在自己的十米之内，正用惊疑不定的表情打量着他，他又扭过头，感受到那边众人的视线，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与眼下的虚假相比，他还是更愿意待在刚才的虚假里。
“你……”菲利普犹豫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你刚才说的控制，还有幕后黑手，还有什么说话就是帮他，这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杜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菲利普半是恼怒，半是焦急地说：“你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杜尚又是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叹气都幅度更大了，“你是来和我决斗的，不是来相信我的，菲利普，我都说了不要再说话，你看，你又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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