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帝疲惫地捏了捏眉间。
一旁的总管太监赵巍适时地递上茶水，劝道：“陛下若是觉得疲累，不妨先歇一歇。”
皇帝放下茶碗，摇头叹息道：“朕若歇了，这奏折谁来批？世人都以为当皇帝高高在上，却不知道当皇帝有多累。”
赵巍：“陛下如此操劳，百姓们必定也在心中感念陛下的皇恩。为了这天下百姓，陛下更要保重龙体啊！”
这番话皇帝显然很受用，只是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奏折，皇帝又心中烦闷，以往有高太师协助处理政务，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
皇帝苦着脸认命地抽出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一见是边关传来的奏折，皇帝便想到谭国公给他写的信，眉头皱得更紧了。
“谭国公天天来信让朕把老二送去边关历练，就老二那身子骨，在皇城里那么多太医小心伺候着也不见好转，这要送去边关那还能好吗？！”
这话，赵巍也就听听罢了。
二皇子是先皇后嫡子，从小体弱多病，却又占着个正宫嫡子的名头，可挡了不少人的道。
这些年要不是皇太后护着，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还是太医说他身子骨坏了，恐怕活不过及冠，这两年才消停下来。只是那身子骨……也差不多败坏了。
偏他们陛下还觉得二皇子在皇城内有众多太医照顾着，最安全不过。
正当赵巍想着要如何回话的时候，下面来报：“高太师求见。”
皇帝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淡淡道：“宣吧。”
高严崇脚步匆匆，“陛下，南地闹了旱灾！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数万难民聚集玉清县……”
皇帝猛地站起，“什么？！南地旱情为何现在才报！”
“南地旱情严重，恐路上出了乱子，以致文书未能顺利送到京城。”高严宗一句话轻轻揭过，又道：“是臣派去寻祥瑞的人送回来的信……陛下莫急，南地的灾情已经控制住了。”
高严宗继续道：“民间传言，祥瑞以身为献，为百姓们求来了水源，解了旱情。
韩大人虽上报不及，却也极力补救……据说他在当地募集富户建商铺，以工代赈救济难民，更应承给富户免税三年……此举虽属僭越，好在将灾民安顿了下来……”
一番话将韩正的功劳全都推到了“已死”的祥瑞身上，顺便揭过自己的过错。
而对于韩正为赈灾所做的事，明面上是如实上报不偏不倚，实际上却在极力地给皇帝上眼药。
皇帝听完之后，眼眶一红，竟先痛心起“献身的祥瑞”来。
高严宗：……
好歹落了几滴泪，皇帝红着眼眶下令给“献身的祥瑞”追封为“狐狸仙”。
待圣旨拟完，皇帝这才想起韩正来。
“韩正行事怎么越发出格了。”皇帝皱了皱眉，最后叹了口气，“也罢，好歹是没让狐狸仙的心意白费，便算他功过相抵吧。让户部拟出一套章程来，拨一批赈灾款，着韩正好生安置那些难民。”
高严宗：……
皇帝说完一抬头便看到还站着的高严宗，想起先前误会了他，连忙道：“来人，给太师赐座。”
高严宗从善如流，心知皇帝好面子，绝口不提先前的事，看到案上成堆的奏折，自然而然地问道：“方才见陛下神色疲累，可是有何事心烦？”
皇帝便说起谭国公给他出的难题，“……皇子十六岁才出宫开府，如今老二才十二岁，身体又那么弱，朕怎么舍得让他去边关受苦？”
高严宗：“陛下一片慈父之心，不让二殿下去边关也是心疼他，但谭国公恐怕也是出于对二殿下的疼爱，才有此提议……”
“此话怎讲？”
“二皇子这么多年身子一直不好，谭国公恐怕有所疑心……”
皇帝恼怒道：“老二的身子那么多太医都瞧过了，都说是先前落下的病根！在朕的皇宫里，谁敢动朕的儿子！当初先皇后病逝，他也一个劲地让朕彻查，现在又怀疑这怀疑那的！他这是在质疑朕！”
高严宗连连安抚，又劝道：“先皇后是谭国公独女，二殿下又是先皇后膝下肚子，谭国公自然是紧张的。陛下既然不愿二殿下去边关吃苦，谭国公也不放心二殿下留在宫中，倒不如另择一处封地让殿下好好养病，向来谭国公也能安心。”
见皇帝有些犹豫，高严宗又道：“太医不是说二皇子要静养吗？宫中皇子、公主们众多，确实不利于二皇子休养，若能选一处山清水秀的福地，也有利于二殿下休养。”
一听到“福地”二字，皇帝眼睛一亮。
高太宗心知这事成了，随即不再逗留。
皇帝好面子，进言需适可而止。高严宗深谙其道，知道既要打动皇帝的心，还得留出给皇帝做决断的空间。
……
回府的马车上。
高太师：“送信去给柳沉，让他回来吧，玉清县那边就让韩正去折腾吧。”
如今陛下对玉清县的狐狸仙那么上心，他一时也动不了韩正，但是给韩正找点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
闽州码头。
姜杨等人已经在此逗留数日。
前两日是因为收货的商队路上耽搁了来晚了，而近几日则是因为一名柳姓客商——对方想定下大批量的干货。
若按以往，别说大批量了，就是小批的都没有。
也是因为姜云的砍花法成功了，若是能与这个客商谈好，将来便是十里八乡都进山养菇，也不怕没有销路了！
只是这订单大，要求也多。对方不仅压价很低，还提出要去他们的菇树林巡查，确保他们的品质和产量都没问题。
姜杨也能理解，毕竟这“砍花法”刚面世，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有人能在山林里大面积地养菇。
今日是和对方掌柜的第三次会面了。
姜杨带着夏棋几人早早便等在了约定的客栈前。
待柳掌柜已出现，姜杨便迎了上去，却没发现身后的夏棋等人脸色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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